這句話越說越長,女主播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他刻意地輕輕咳了咳,防止自己真的沒忍住笑出來。
法月莉亞不想被他看扁,于是解釋說:“因為我上次是計劃内的離家出走,所以提前準備好了大量現金,還借用别人名義開了賬戶啊……這次完全是意外吧。難道你結婚的時候會随身帶着幾億日元嗎?”
不提她還忘了,這家夥結婚的時候帶着警報通訊器,還在禮服下面佩了槍。
哈,興許就是因為新郎帶了奇怪的東西才被拖進這個莫名其妙的處境的,真是讓人越想越生氣。
要是她身上也帶了槍,好像也不錯,比如現在就可以測試一下把他打成篩子會發生什麼。
她危險地眯起眼睛。
二十四歲的降谷零還在狀況外,完全不知道對方想起來了什麼場景,但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大小姐不快的情緒。她提到了“結婚的時候”,搞不好又是什麼他所不知道的夫婦喧嘩……中年危機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信息差使大小姐永遠立于不敗之地,于是他選擇把話題轉移開:“使用别人名義的賬戶,可能會構成金融詐騙哦……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是想辦法解決比較好吧。”
“有什麼辦法嘛,難道真的要去打工?”大小姐終于重新理順了發型,靠在沙發上長籲短歎,“我是聽人說過有的女士結婚之後很可憐,要住在狹小的出租屋裡,還得辛苦地打工才能維持生計,沒想到這一天真的會來……”
她哀怨地瞪了降谷零一眼。完全搞不懂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明明很慎重地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才不情不願地決定接受老頭子那該死的相親提議。
但他可沒說過嫁給公安也會變成這樣子……而且打工的時候還要分出精力來面對黑惡勢力,更糟糕了。
公安在沙發扶手旁蹲下,靠近莉亞的臉,試圖給新人下屬振作士氣:“你苦情電視劇看太多了,醒醒。現實怎麼會這麼凄慘?雖然沒有法月長官的支持,但也不至于過上這麼凄慘的日子吧。你之前不是很優秀的電視主播,一直有非常努力地在賺薪水嗎?”
效果很差,對方完全沒有能振作精神。他想了想,補了一句溫情的話:“所以一定沒問題的。而且我又不會真的把你趕出去住紙殼箱。”
他說得毫不心虛,甚至有點理直氣壯:畢竟還要完成監視任務的嘛。
“哈哈。”大小姐幹笑了兩聲,“你在說什麼啊?主播如果想出彩的話,一定要做很時髦的搭配,所以服裝費其實都是自己付的。電視台報銷的那一點錢就根本沒有辦法覆蓋掉,我當然是刷他的卡來購置的,日賣台的那點薪水才不夠用。”
常年隻能穿制服的警校畢業生完全不理解:“诶?怎麼還有這種事?難道不是應該電視台來給你們準備服裝嗎?”
“他們提供的都是被挑剩下的舊款衣服啦,有的時候尺碼也不是很合适。如果打扮很土氣的話,就會被制片人罵沒有對收視率負責,漸漸地會被發配到午夜檔出演一些很不體面的節目了。”她試圖進行解釋,“所以雖然這麼說很不好意思,但這就是事實——我之前都是靠家裡的資金支持才能生活下來。”
他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莉亞:“這麼一聽,還真是大小姐做派呢。”
“那也沒辦法,這是我被管頭管腳之後應得的精神損失費——對了!”莉亞突然坐直身體,想起來了重要的事情,不由得眼睛閃閃發光,“國家公務員的經費很緊張,但是你可是在為犯罪組織做事诶?聽說那些極道的收入都非常高,是真的嗎?”
“可能是吧。”他想了想貝爾摩德和琴酒的做派,點了點頭。
莉亞忍不住搓了搓手,好像對生活重新充滿了期望,“公安委員長的女兒這麼說可能有點過分,但我現在誠實的想法就是,他們犯罪組織也有在蓬勃發展诶,這可真是太好了。”
“答錯了,我現在還沒拿到正式代号,也就沒有辦法從他們那裡領到什麼薪水。”他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莉亞,“而且他們要是沒有這麼蓬勃發展,我就不需要做這個卧底工作,你之前也就不會被——”
降谷零比了個煙花炸開的手勢,提醒她那場被時間洪流淹沒的慘案曾經真切存在過。
肉眼可見,法月莉亞整個人又灰暗了,看起來确實有點可憐,仿佛隻喝巴黎水的養尊處優的品種貓突然流落街頭,口幹舌燥的時候面前隻有一灘髒兮兮的雨水,在内心的掙紮中發出了喵喵哀嚎,連耳朵都塌下來了。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好了,那麼現在想點合法的辦法來解決生活費的缺口吧。”
她一臉迷惑地擡起頭,甚至忘了去打掉他作惡的手。
降谷零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從口袋裡拿出剛剛買東西時得到的小票:“嘛,其實我本來不想這麼幹的,畢竟這些都是我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用的日常消耗品,用國民稅金支付好像太過分了,但現在是特殊情況嘛。”
他漫不經心地指了指抽屜,“……而且為了防止信息洩露,其實我還留存了一些之前的。”
認真上過班的女主播聽懂了。
突然陷入貧窮的女主播嗖地一下站了起來。
“這些東西,你們其實都能給報銷是吧?”她挽起袖子,防止寬大的浴袍阻礙她的事業進展,“費用精算表在哪裡?報銷指導手冊在哪裡?這些票據要怎麼貼?”
降谷零終于沒忍住,還是笑出了聲。
法月莉亞斜睨過來,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今天晚上要是整理不好,你就不要睡覺了。不要不相信,我之前可是一直都做夜間檔節目,熬夜是我的強項。”
他不由得抿緊嘴角。
糟糕,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