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裡,狐之助慢悠悠地向天守閣走去。
它沒走幾步就要停一會,警惕地看一看周圍,再繼續走。
本丸裡的付喪神看到狐之助這樣,也不驚奇,付喪神們統一地選擇無視這隻不速之客。
狐狸式神每次到這個本丸來,總要把審神者叫走。
本就不是天天都能見到審神者,好不容易跟審神者能相處寶貴的時光,審神者又要被叫走做事,付喪神們自然而然地遷怒于它。
離天守閣就剩幾步距離時,狐之助突然停了下來,打算坐在天守閣門口等審神者出來再說話。
狐狸式神有些委屈地盤坐在天守閣門口,雖然咱是每次都來傳達任務啦,但這也是工作啊工作,哪有工作不忙的嘞。
“喲,”五條悟突然出現在它身後,笑眯眯地蹲着向驚得毛都炸起來的式神打招呼,臉上的笑容就像他不是每次都要吓唬狐之助一樣。
“五,五條大人,您能不吓唬咱了嗎,”狐之助的聲音發着抖,“同事們都不願意來這邊替班了,隻有咱願意過來嘞。”
“嗯,也有道理,”五條悟摸着下巴做思考狀,“不過本來就沒人想讓你們來的吧,不如翹班别替時之政府打工呀。”
好惡劣,無論多少次還是覺得五條大人好惡劣,狐之助可憐巴巴地想着,“咱這次來也是來彙報工作的。”
“那怎麼不進天守閣呢,”五條悟站起身,領着式神推開了半掩着的門,“難道是害怕嗎?”
因為您每次都要吓唬咱啊,咱哪敢進啊!打工狐隻敢在心裡怒吼,腳不敢停,跟着五條悟就進了天守閣。
五條悟盤坐在主位上,心不在焉地拿起手邊的周報告,“又找到那家夥的蹤迹了?”
“是的,”狐之助把身上背着的特殊羅盤放在小桌上,“時之政府希望您能照舊前往祓除,坐标和時間已經定位好了,您隻要過去消滅咒靈,拿回咒物就可以。”
“那麼簡單?”五條悟擡眸看向他,不做什麼表情時總顯得冷酷的臉,帶給狐之助一種無形的壓力,“你們不是最愛給我找點麻煩嗎?”
這位大人可是時之政府從那邊世界換來的寶貝,狐之助膽怯地縮縮,“是這樣的,那隻過特級咒靈也是詛咒師的最後一個影響物,祓除掉之後,束縛就算結束了。”
五條悟啧了一聲,“終于結束了,還以為你們要把我留在這邊打一輩子苦工呢。”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五條大人對那邊的重要性,時之政府也不會忘記的,”狐之助低聲下氣地安撫道,“這次的任務結束後,您就自由了,如果不想要留下這邊的羁絆,我們可以回收本丸。”
五條悟的表情變得更複雜了些,他甚至大笑出了聲,“喂喂,你在威脅我嗎,哇,好久沒見過這麼沒本錢的威脅了!”
他的大笑甚至驚動了守在天守閣外的巴形薙刀,薙刀青年握住了本體,若是時之政府敢讓審神者做任何包含惡意的所謂任務,巴形薙刀會毫不猶豫地斬落每一個所謂高層的頭顱。
即使碎刀也無所謂,他早已有這樣的覺悟。
“當然不是,”狐之助瑟瑟發抖着解釋,“隻是擔心大人覺得這邊的生活無聊,時之政府不會不經您的允許,對您的本丸做任何事的,請五條大人放寬心。”
“我就說嘛,”五條悟收起了那副表情,笑眯眯地拍了拍狐狸式神的腦袋,“讓上面的老頭子放寬心咯,就算束縛不再生效,我也不會放棄我的本丸呀。”
“但是啊,”他揮了揮手指,“如果你們真敢對我的東西做不該做的事情,你知道我能做出來什麼事情的,對吧?”
他展露出一個格外危險的笑容,“我可是有人撐腰的。”
狐之助在他手下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被一發赫送上天,畢竟,因為說錯話引發的工傷,時之政府可不給賠償的!
“好了,”五條悟拍拍手,“帶我去任務坐标吧,早做完早結束呢。”
狐之助頭一次覺得,五條悟的高效是一件超級大好事,要不然他早晚被這個特殊的審神者吓死。
“好,好嘞,咱帶您去。”它有些語無倫次地跟着五條悟走出了天守閣。
剛出門,它就看見巴形薙刀面色不善地站在附近,似乎是在比劃怎麼對它下手比較好。
狐之助不知為何,感覺被付喪神威脅地盯着比被五條悟恐吓好多了,還能感受到一種來自本土的親切感。
它麻利地叼着羅盤,準備随時帶着五條悟轉移。
五條悟把厚重的羽織脫下,遞給了守在一旁的巴形薙刀,“放心,很快就回來。”他眨了眨眼,露出了個活力滿滿的笑容。
“祝您武運昌盛,主人。”巴形薙刀抱着他的羽織,聲音低低的,以及帶着抹不去般的擔心。
五條悟頭也不回地跟着狐之助消失在了原地,讓巴形薙刀的心情更陰沉了起來。
審神者出門完成時之政府的任務時,從來不帶任何一個付喪神,使用的羅盤也是由狐之助帶來的特殊羅盤。
雖然主上很強,非常強,強到不需要我們的力量,但是,還是不免會擔心。
擔心主上在看不見的地方受傷,擔心主上會在看不見的地方被時之政府驅使做可怕的事情。
巴形薙刀歎了口氣,把情緒收斂起來。
而被付喪神擔心的五條悟,正在一片枯寂的廢墟裡。
降落的地點是完全荒無人煙的地方,地面上破碎的水泥牆壁,倒塌的建築,布滿皴裂的柏油路。
曾經有過的人類文明,在人類消失之後,粉碎如塵埃。
“噫呃,”五條悟小心地張開無下限,腳下才少了踩在碎玻璃上的感覺,“這是什麼地方,末日?”
狐之助可沒有那種方便的能力,隻能苦兮兮地踩在廢墟上,它聽到審神者的話,轉過頭來看着他。
在昏沉的‘太陽’泛出的瘆人紅光下,沒法做出表情的式神被照出了血色。
“這是你沒能活下來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