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形薙刀跟在五條悟身後,難得的表情有些陰郁。
回到本丸後,博多偷偷把那把壓切長谷部塞進了他的衣袖裡。
自從他犯了想要神隐審神者的大錯之後,本丸的其他付喪神似乎對他更加寬容了些。
畢竟他是五條悟的初始刀,也是陪着主上一點點磨合工作和社會接觸的最親近的付喪神。
對于大部分的付喪神來說,在本丸裡和搭檔、同刀派的相熟的刀一起平淡的生活,已經是誕生自戰亂中的他們的認知中,少見的幸福了。
五條悟不是很關心手下的付喪神們的生活狀況,付喪神們也樂得自在。
審神者中也不乏許多樂于與付喪神結交感情的,會常給付喪神們破解心結和疏導情緒。
但他們的審神者則有些自顧不暇。
巴形薙刀之所以受其他付喪神的寬容和信賴,也是出于這種緣故。
五條悟剛剛入職本丸的時候,沒有走正常的入職流程,他隻是草草地鍛了把刀,就急匆匆地上陣了。
他那時總是急着想要完成和時之政府的任務,抓緊時間回自己的世界去。
對身邊想要親近他的付喪神也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
雖然說過自己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個世界,但看着巴形薙刀有些寂寞的眼神,五條悟還是心軟了。
自小被養在封閉大家族中的小少爺,自然是缺乏與他人平等相處的經驗,也有些刻進骨子裡的自信。
他想要努力地表達自己的喜歡和親近,落在他人眼中卻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人很難理解他無處安放的情緒,隻會覺得他不好接近。
刀劍與審神者的主仆關系,讓他稍微感受到了些許熟悉感。
五條悟知道如何以最快速祓除一隻一級咒靈,但不知道如何和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孩子交朋友。
五條悟知道如何運用精密的結界術封印特級咒物,卻不會泡一杯泡面。
巴形薙刀像他的仆人般,在一旁注視着他的一切,給予他足夠可貴的無條件忠誠與細緻入微的照顧。
五條悟無法拒絕。
其他的付喪神到達本丸的時候,五條悟已經變成了活潑的年輕人的樣子。
他們未曾經曆過被審神者不自覺冷待的滋味,也很難去理解巴形偶爾說出的冷漠而孤寂的審神者是什麼樣子。
隻有巴形,像是在此世之間,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坐标與價值。
或許此身,就是為了服侍主上而存在的。
很難去品味未曾見過的五條悟與巴形薙刀之間互相扶持磨合的時光,但大家都對巴形複雜而有些出格的心情感到理解。
付喪神,從本源上,便是指器物放置百年,積聚怨念而得到靈魂化成的精怪。
本體早已在高閣之中懸挂百年,此刻能與熟悉的刀一起生活,早已不再孤獨。
雖然也想要經常跟審神者交流感情,但五條悟以前經常忙得抽不開身,偶爾閑下來,在天守閣自己研究術式和古籍時,他們也不想打擾主上。
隻有巴形薙刀可以坦然地端着甜品和飲料走進天守閣,固守着自己未曾變更過的穩固近侍地位。
也不乏有像和泉守兼定和燭台切光忠那種,和審神者關系親近的存在。
但無刀可以逾越巴形薙刀在本丸中的地位,亦如沒有付喪神可以動搖五條悟想要回家的心一樣。
鑒于巴形薙刀不願意讓本丸多出一把壓切長谷部的心思如此之重,大家也默許般幫他遮掩着。
或許不在這個本丸顯現,對于壓切長谷部來說,也是一種好事。
長谷部啊!
被刀解後,去個身邊沒有巴形争寵的新本丸吧!
巴形薙刀握住了那把壓切長谷部的刀鞘,聲音有些猶豫,“主上,您想要一把壓切長谷部嗎?”
縱使自己不喜歡有人分走主上的喜愛,作為一把侍奉主人的刀劍,巴形薙刀願意把這把刀獻給主上。
即使自己心裡一百個不願意。
“啊,什麼?”五條悟手上拿着從廚房順來的棉花糖,正津津有味地舔着,沒太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長谷部嗎,之前倒是很想要。”
他咬下一塊甜膩的藍色棉花糖,回頭看了看巴形薙刀。
“巴,你不喜歡壓切長谷部吧。”
巴形薙刀仿佛瞬間墜入了嚴冬一般,渾身都僵硬住了。
“我可是有一對好眼睛呢,”五條悟眯着眼睛,舔掉了粘在唇邊的糖,“巴不喜歡的話,送去刀解好了。”
他從不會說讨厭哪把自己的付喪神這樣的話,被他歸為自己的所有物後,得不到而帶來的怨念心情都會煙消雲散。
但是未曾輸入咒力得以顯現的刀,對他來說隻是一把冰冷的武器而已。
他更在乎自己眼前的巴形薙刀的心情。
那是比武器更重要的,來自付喪神的,無比赤誠的心情。
五條悟拒絕不了他人對他的忠誠與喜愛,或許他不能理解,但那種柔軟而炙熱的情緒,會讓他不自覺的讓步。
主上是多麼溫柔而細緻的人啊,巴形薙刀忍不住想着。
被那雙宛如青空與海之延續的眼睛注視着,仿佛自己隐瞞的罪過也被寬恕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