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已然脫離了人類範疇的少年不甚理解似的歪了歪頭,臉頰上遍布着的無數隻眼睛虛虛地注視着前方,視線像是落在了眼前化成灰燼的咒靈身上,又像是透過那一切注視向了未知的方向。
即使身處在廢墟般的領域内部,卻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種純粹的,孩童般的暢快,
因為殺戮而感受到的,純粹的快樂,
讓夏油傑的心情變得愈發複雜且緊張起來。
身後的年長五條悟漂浮在半空,右手攬着他的腰,将他包裹進無下限的内部,讓他與那份隻是目睹都能感覺得到的恐怖熱度隔絕開來。
“乖哦,小傑~”
家主先生攬着他的腰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他,仿佛是想要安撫一下年輕人起伏波動的心。
雖然就連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目睹這個領域就是了,他伸出手去碰了碰自己領域的外殼,一種足以一瞬間把人燃燒殆盡的溫度,隔着外殼灼傷了他的手掌。
超可怕啊,他的嘴角抽動了下,調動咒力治好了傷疤。
完全是敵我不分的,瘋狂且不會停止的恐怖武器。
要不是他及時的同樣用領域與之對沖,大概他和夏油傑起碼要重傷一個吧。
要我說這家夥就是瘋得有點過頭了,下手的時候,稍微注意點分寸和尺度啊!
那種熱度漸漸地滲過因為施加了束縛而外殼較薄的領域,灼烤着裡面的兩人,家主先生的額角上的青筋抽動,他對着領域外可能是在發呆的家夥喊着,
“那邊的悟,該解除領域了!”
再不關掉這邊就要變火烤悟和火烤傑了啊!
咒靈雖然一時間占據了同位體的身體,此刻屬于人類的大腦卻混亂地不聽使喚。
他沉默地望向領域之中仿佛永遠不會熄滅的大火,與每一寸都被焚燒殆盡的殘骸。
我是誰,他對着自己發出了這樣經典的哲學問題,但空無一物的記憶卻無法回答他。
除了這片廢墟,他一無所有。
似乎是聽到了有人在叫他,但卻連那個名字都毫無印象。
“悟?”
他仿佛牙牙學語的嬰兒一般,語調緩慢地念着那三個原本應該屬于他的音節,眼睛不解地眨着。
“是誰?”
那無比熟悉的,或許曾經是他的記憶,都已經化作了升起新世界的燃料,隻餘一地塵埃與廢墟。
為什麼要用記憶與意識去交換已經毫無意義的力量呢,你明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即使得到了能夠與之匹敵的力量,也挽回不了任何事了。
曾經名為五條悟的咒靈沉默着,即使世界上已經再也沒有生命知道那段慘痛的,曾經發生過的經曆,即使已經連自己是誰這樣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
他不會後悔。
咒靈操控着與自己的存在格格不入的外來身體,靠近了那個與自己相似但截然不同的人。
“我是誰?”
他呆呆地問着,想要得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這個曾經擁有過一切,如今空無一物靈魂,到底是誰。
“五條悟,你是五條悟。”
夏油傑回答着,替一時之間陷入沉默不語的成年人做出了最肯定也最正确的回答。
即使世界回轉殆盡,你也一定是五條悟。
咒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解除了周身的緻命領域。
到底有沒有回想起自己的哪怕一絲一毫的記憶,大概隻有命運才會知道了。
家主先生也随之解除了領域,帶着夏油傑回到了地面。
“真可怕欸,”他伸出手扇着風,想要驅散掉身邊殘留的熱氣,語氣格外輕松,“要是讓你用他的身體傷到傑,世界大概要毀滅了吧?”
不要用這種語氣說這麼可怕的話啊!
夏油傑搓了搓從剛才起就一直感覺發冷的胳膊,一陣不知從何處來的惡寒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像有人從始至終都在暗處窺視着他們。
這種感覺真的很惡心欸!
“說起來,你也差不多該換回來了吧?”
家主先生用餘光關切地看了眼夏油傑,随手指了指咒靈的身體。
他頭一次知道寄宿在年輕自己的身體裡的他們,也可以短暫地奪舍活人的身體,真的很像守護甜心啊!
如果這個世界真是守護甜心那種設定,就太倒胃口了。
咒靈乖順地點點頭,閉上了眼睛,臉頰上憑空裂開的肌膚迅速地愈合,讓臉上的眼睛數量重新回到了人類正常的一對。
被換回來的五條悟咳嗽了兩聲,腦袋像是被夏油傑用頭砸了好幾次一樣疼痛。
“咒靈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