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襄舉起書信,貼在眼前細細查看,拖長了音道:“隻是……這信……有點不對。”
“哪裡不對?”
祁襄指着紙張上幾處微小的痕迹說:“殿下你過來看。”
蕭允墨湊近看她指尖所點之處,沉吟道:“這是……”
他們臉貼臉,在密閉的空間裡彼此的呼吸聽得一清二楚。他挪開臉,瞥見她紅透的耳垂,趁她看不見時得意地揚了揚嘴角。
她胡亂翻動卷宗,他聽見紙張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镖物……那些镖物在哪裡?” 完整翻看了一遍卷宗後,她擡起頭,看向角落裡候着的那名小吏。
“姑娘,您說什麼镖物?” 他走上前,一臉困惑。
祁襄指着一頁案卷上寫的東西給他看:“就是這裡列舉的物證,當年查抄的那一批镖物,現在在哪裡?”
小吏看了看那頁所記的文字,面露難色:“殿下,姑娘,這是十幾年前的案子了,早已結案,人犯也都該判的判,該殺的殺了……那些物證……就算是留着,也不好找啊。”
“你們刑部的物證,都存在哪裡?”
“舊案的物證……都堆在庫房了吧……”
“庫房呢?在何處?”
“就在後院西角門邊上。”
祁襄看了一眼蕭允墨,他皺着眉,頗不情願:“我可不想去翻庫房。”
“那殿下替我再求一求林大人,我自己去。”
蕭允墨起身:“走吧。”
二人再次找到林策,當蕭允墨提出要去庫房找镖物的時候,他臉上又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這麼多年前的東西,恐怕不好找。”
“林侍郎替我們開個門即可。”
林策無奈,叫來了吳奉言,對他說:“奉言,你帶殿下去吧,命人去将庫房門打開。”
去庫房之前,蕭允墨先讓吳奉言去叫來了許年,他和祁襄在堆滿了雜物的庫房裡翻騰了一下午,終于找到了當年那一批镖物。
“殿下!” 祁襄在裡頭高聲呼喚着,蕭允墨背着手,緩步踏進了彌漫着一股黴氣的庫房。
他走到最裡頭,看着地上十幾個被揭了封條的木箱,用帕子捂着口鼻問:“裡頭都有什麼?”
祁襄說:“卷宗裡記錄的銀子和值錢的寶貝早被清空了,剩下的都是些城防圖、錦緞、書籍之類的東西,還有好幾個空箱子。”
“那這箱子能有什麼線索呢?”
祁襄蹙着眉,蹲下身前前後後看了一遍那些木箱,她的指尖摩挲着木箱的箱身,仿佛不願錯過任何一道紋理和裂痕。
她坐到一個箱子上,陷入沉思,又仿佛在試圖回憶什麼事情。就這樣想了一盞茶的功夫,她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吹燃火苗,将火焰靠近一個木箱上的封條,接着,她又将火移到另一個箱子的封條上,隻見那紙張被熱氣一烤,現出一個個紅色的印戳來——她就這樣連續試了每一個箱子的封條,其中有幾個能顯出印戳,而有幾個則沒有。
“是了!是了!” 祁襄吹熄火苗,興奮地叫出聲,“箱子被調包過!”
蕭允墨疑惑不解:“調包?”
“嗯,震威镖局的镖封是特制的,遇熱會顯出隐形的印戳來,那些沒有顯出戳兒來的箱子,就是被調包的!”
蕭允墨又問:“那可能是誰調包了镖物呢?”
祁襄的眼中現出陰翳:“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第一個截取了這批镖物的人。”
蕭允墨的語氣也冷了下來:“可是,你應該知道,那個人,他已經死了。”
祁襄和他長久對視了一陣,表情漸漸緩和:“就算他死了,總還有活着的人,隻能慢慢查了。”
從刑部出來,二人坐上回程的馬車,來時的輕松氛圍蕩然無存,想起當年的事,兩個人心中各有各的憂愁。
行了半路,蕭允墨打破了沉默:“薇娘,我定會幫你查清當年的事。”
祁襄一驚,張大眼睛,以為自己幻聽,卻很快回過神來,露出一抹凄清的笑意:“呵,祁延那小子,就這麼把我賣了麼?”
他來握她的手,将她冰涼的指尖攏進他的掌心。
“放心,我不會告訴别人的,隻有你我的時候,才會叫你薇娘。”
“這名字不好聽,我不喜歡。”
“我覺得好聽,因為隻有我能叫。”
“蕭峻清,你是小孩子麼?”
兩人相看幾許,不約而同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