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蘅觑起眼:“蕭允墨?那個病恹恹的娃娃?”
“是我。”
“懷王倒是将你養得不錯,竟也長這麼大了。”
“我父王已仙逝了。”
“死了?” 他忽然幹笑了兩聲,“哈哈,死了好,都死了才好!就算活着,早晚也要被皇上清算的……說起皇上,我們這位好皇叔呢,他身體可還康健啊?”
“先帝也已不在了。”
“先帝?哈哈哈哈哈!他到底也死了!那現在皇帝是誰?他那個窩囊兒子,還是……晉王?”
說到晉王二字,他幾乎咬牙切齒。
“堂兄,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内情?梁王殿下可是被冤枉的?是否和晉王有關?”
蕭允蘅定定看了他片刻,說:“你走近一點,我便告訴你。”
蕭允墨向前走了一步。
“再走近一點。”
蕭允墨又前進兩步,俯下身去,細細聆聽。
猝不及防,蕭允蘅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蕭允墨這才反應過來,推開他之時,左肩之下已然紮進一塊尖利的碎瓷片。
“殿下!” 祁襄沖上前扶他,門外候着的守衛也慌忙沖了進來,制住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蕭允蘅。
他臉上挂着扭曲的笑,指着蕭允墨癫狂地大喊:“你這個逆賊!明明自己包藏禍心,卻陷害我父王,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守衛死死摁着他,對二人說:“他神志不正常,時不時就這樣發瘋,還請殿下速速離開吧!”
祁襄摻着蕭允墨回到馬車裡,她輕輕拔出那塊瓷片,用帕子按住傷口止血。
“小傷,無妨。” 他見她雙眉緊蹙,柔聲安慰道。
然而他才說完這句沒多久,忽地嘴唇發紫,額上爆出青筋,捂着心口粗喘不止。
“這是怎麼了?” 祁襄話都沒說完,蕭允墨已然昏厥過去。
她對着外頭高呼:“郎中呢!郎中請來了嗎?”
許年掀開簾幕,将郎中讓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倒在祁襄懷裡的蕭允墨,低聲道:“姑娘莫急,我現在就去宮裡請範太醫來。”
“這點小傷為何要勞動他?許年,殿下究竟怎麼了?”
許年低下頭:“待範太醫來了,親自與姑娘說明吧。”
他退了出去,祁襄緊盯着郎中給蕭允墨把脈,焦急地問:“有何不妥?”
郎中沉吟不語,許久才猶疑不定道:“殿下心脈微弱,很是反常,創口不過傷及皮肉,不應有損心脈呀……”
許年去了一個時辰,終于帶着範毓榕回來了。範太醫把了把脈,從藥箱裡拿出一瓶丸藥,給蕭允墨服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的面色有所好轉,呼吸夜逐漸轉勻。
“範子章,殿下這是什麼症候?”
“心症。”
簡明扼要兩個字,卻像刀子一般紮在祁襄身上。
“殿下何時有的心症?我怎麼不知道?”
範毓榕歎了口氣:“他不許别人說,你自然不知道。畢竟從娘胎裡就開始服毒,就算後來停了藥,要說一點副作用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可他停了那藥之後,身子一直都很康健啊!”
範毓榕看了她一眼,道:“一開始症狀不明顯,後來重重發作了一次,再後來就是這樣了。他平日也偶有發病,這次外傷刺激,一時氣滞血瘀,便發作得更嚴重一些。祁時安,你那麼聰明,真以為殿下那些藥隻是吃着玩的嗎?”
祁襄無言以對,想起那一次在玉刀門時,蕭允墨因她調笑他裝病生了大氣,此時回憶起來,内心悔恨無比。一陣肅穆的沉默之後,她顫聲問:“你說,後來重重的發作了一次……是因為我嗎?”
範毓榕冷然道:“你那一劍,确實沒傷到要害,但離心髒太近,阻了心脈氣機,他一個病人自然受不住,加之胸中積郁,昏迷了數十日才醒。”
祁襄隻覺遍體生寒,如墜冰窖,她緊緊抓着蕭允墨的手,眼淚奪眶而出,不住地喃喃自語:“我不該……不該傷他的……竟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範毓榕合上藥箱,長長呼出一口氣:“你别難過,不緻命的,好好将養便是。”
他擡起眼簾,露出一絲神秘的笑:“你若真心覺得愧疚,待他傷好了,柔情蜜意地好生伺候着,殿下便高興了。”
“滾。” 祁襄抹了把淚,狠狠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