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回答:“少夫人,是我。”
門從那頭打開,露出一個嬌小的身影。是個女人,臉卻遮得嚴嚴實實,看不清面目,隻有一雙清冷的眼睛,漠然瞧着他們。
“馮嬷嬷,這些是什麼人?”
“少夫人,能幫您伸冤的人,我們終于找着了!”
少婦讓他們進到屋内,此處是一間廂房,祁襄看了看腰間的羅盤,問:“這裡是鬼宅之内了吧?”
老婆子介紹道:“少夫人,這位是懷王殿下,他能為您做主。”
少婦對着蕭允墨輕輕福了福:“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殿下這樣的大人物,難道真是蒼天有眼?”
祁襄問:“你就是這家的少奶奶?”
“諸位請坐吧,馮嬷嬷,你去沏壺茶來。” 待祁襄三人落座,她娓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此處原是茶商方之渝的宅邸,我夫君誠信經營、廣結善緣,從未做過一件惡事,卻因我的緣故,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地步。”
“因為你?” 祁襄不解。
方夫人凄清的眼眸中閃現出濃厚的悲傷:“沒錯,皆因我被權勢滔天之人瞧中,夫君極力反抗,仍然無濟于事,縱使被打成重傷,終究還是護不住我,隻能眼睜睜看我被歹人強占。”
“那歹人一次次上門,将我強行擄至他的别院,夫君不堪受辱,又自責無力護我,在一個夜裡懸梁自盡。獨子早殇,我公爹婆母整日以淚洗面,不久之後亦郁郁而終。”
“我找狀師寫了狀紙去衙門求告,誰知那人卻與官府沆瀣一氣,不但駁了我的訴狀,還将那無辜狀師打了一頓,自那之後,再無人敢接我的官司。那畜生竟還有臉面上門,我便在枕頭下藏了把刀,想着與他同歸于盡。誰知他早有防備,一把火想将我燒死在這宅子裡……”
她說着說着,恨意愈發濃烈,一雙蒼白的手攥緊了拳頭,手背爆出青筋。
“但我不能死……我就是變成厲鬼,也要去向那畜生索命!” 她緩緩摘下蒙在面上的綢布,燒傷留下的猙獰傷疤如淺紅色的寄生蟲,歪歪扭扭爬滿她原本美麗的臉龐,“老天沒讓我在那場火裡丢了性命,卻将我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過夫君早已不在,我便是如何醜陋,都不打緊,我定要讓那畜生,付出代價!”
三人見此情景,無不動容,沉默片刻,祁襄肅然問道:“敢問夫人,你說的那位‘權勢滔天的歹人’,姓甚名誰?”
方夫人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此人的姓名,我化成灰也不會忘記,羽林衛副指揮使,祝斌。”
“喲……” 祁襄眯起眼,神情意味不明。
蕭允墨捕捉到她細微的情緒,目色如鷹,落在她的臉上。她避開他的視線,又對方夫人道:“巧了,這個祝斌我也很是厭惡,夫人放心,你的事,我祁時安管定了!”
蕭允墨這時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你說祝斌做了這些惡行,可有證據?”
方夫人激動地揚起聲調:“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或許是意識到沖動無益,她立刻收斂了情緒,起身從梳妝台的一個小匣裡拿出一支金钗來。
“他别院之中,有一處‘藏寶閣’,每每都将我帶至那處,用他的話來說,我也是他用來賞玩的寶貝,那地方堆滿了各種金銀珍寶,這支钗子就是他賞我的,說是宮裡的物件,王爺應當能認出來吧?”
蕭允墨接過钗子,翻看片刻,點了點頭:“确實是宮中之物。”
他将钗子放回桌上,沉聲道:“并非本王不信你,祝斌其人陰險狡詐,羽林衛又通曉律例,熟知審案的門道,若沒有十足的證據,極容易被他脫罪。”
祁襄言辭懇切:“這祝斌在我這兒的官司可不止你這一件,這‘藏寶閣’之中,定然藏了不少他貪贓枉法的證據,若是夫人能再提供一些别院的線索,我定能将他一舉扳倒!”
方夫人垂下楚楚動人的眼眸,凄然道:“每次他們都是将我蒙了雙眼帶上馬車,我實在不知道,那别院究竟在何處。”
祁襄柔聲安慰:“無妨,夫人您且再好好回憶回憶,例如每次馬車的車程大約有多長時間,那别院之中,可否有什麼特别的景觀或事物,您在那兒的時候,可曾聽到過什麼特殊的聲響……總之,雁過留痕,祝斌既作惡,一定會留下端倪,你若想到什麼,便遣馮嬷嬷或是大伯來城西肅王府傳個話便是。”
她從懷裡掏出一枚八卦花錢,遞給方夫人:“拿着這枚錢币,到肅王府說找祁先生,自然會有人帶你們來見我。”
方夫人清冷的眼中沁出熱淚,她握着花錢躬身下跪,言語激動不已:“方李氏叩謝殿下、姑娘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