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連兩天好天氣,我們快趕路吧。”
“哦~”
秦樂揉揉眼睛拍拍臉,逐漸清醒。裴習彥收拾好包袱,在桌上茶杯後放了一個布袋。
秦樂從床上站起來,跟着裴習彥走出房間關好門。
正好黃郎君從廚房出來,見裴習彥背着包袱,快步上前,“兩位郎君這就要走了?”
裴習彥拱手彎腰,深深行了一禮,“正是,多謝郎君盛情款待,我們在此停留已久,是時候啟程了。”
“郎君客氣了,餅才剛熱上,稍等片刻,帶上幾個再走吧。”
“多謝郎君。”
黃郎君讓裴習彥和秦樂坐下等一會,自己去廚房加火,沒一會就端着餅出來了。
黃郎君又讓他們先吃飽,得知他們要回縣城,就給他們指了條近道。
“郎君是說除了水路,還有一條山路可以去縣城?”
“是啊,路上清理過很多次,馬車牛車皆可通行,郎君可放心前往。”
“本以為要沿來時路回去,這下可近多了。”
“水路遇雨不便通行,從仙竹村那邊走又遠,大家就順着江走了這麼一條路出來。”
裴習彥記下黃郎君說的路,同他在門口道别,而後駕車緩緩離去。
秦樂在心裡默默祝願黃樂悠可以尋得良人,一起去看各地風景。
他們經過嶺下村,按黃郎君說的在路口平安井處喝一碗井水,祈求路途平安。
平安井是最早一批走這條路的百姓發現的,當初隻是個很小的泉眼,在酷暑時節給了他們一絲清涼甘甜,于是挖成了井,也賦予了它保平安的意義。
這口井同時也是一個路标,往後每十裡,會有一小段挨着前江的路,可以喝水休息。
秦樂給三個葫蘆裝滿井水,自己身上左右各挂一個,還有一個挂在裴習彥身上,說是給他喝的。
兩人回望河背村,都在心底希望村莊裡的人可以一直平安快樂地生活下去。
轉身坐上馬車,他們進入工作狀态。
秦樂知道裴習彥路上不愛說話,就自己哼歌看風景。
黃郎君說這條路清理過很多次,确實很幹淨,路面幾乎沒有雜草,看得出大家都在用心維護這條路,甚至有幾棵大樹下還鋪了碎石闆,好讓過路人休息。
隻是走在路上,秦樂都能感覺到一股齊心協力的力量,推動他讓裴習彥停車,把掉在路邊的幾根樹枝扔進草叢。
“秦兄真是讓我慚愧。”
“我可是三好學生,自然要愛護環境。”
“三好學生?”
“就是德行好,學問好,身體好。”
“秦兄,名副其實。”
“你停頓一下什麼意思?”
“看路。”
一下午太陽都挂在天上放光芒,秦樂每到能喝水的地方就要停下喝一會水,在第二個喝水點處還看到了兩間簡陋的小屋,裴習彥解釋說是趕路人夜裡休息的地方。
秦樂看着小屋出神,或許是去城裡探親,或許是去城裡賣東西,在沒有其他交通工具的情況下,雙腿就是他們的車,他們的船。
他很難想象一個人在山裡走一整天的場景,沒有手機,沒有同伴,要是沒有屋子,夜裡還要睡在地上。
他不會生火,隻知道蒲公英車前草能吃,不知道怎麼撈魚……
“還好還好,我不用吃東西。”秦樂突然拍着自己的胸口,嘴裡不停說着還好。
裴習彥剛想問怎麼了,秦樂就沖過來一把攬住他的肩,在他胸前也拍了幾下,“好兄弟,咱倆結伴啊,不能把我一個人丢在山裡,要丢也進城再丢啊。”
說完,他就松開手,跳上馬車,“裴兄,出發!”
裴習彥隻感覺秦樂這一系列動作快得出奇,就好像一陣風經過他時在耳邊說了兩句話,他站在原地,一臉茫然地轉身看向秦樂。
“裴兄想什麼呢,可以出發了。”
“嗯?哦,好。”
裴習彥還沒理清秦樂說了什麼,眉頭微皺,反複回想“好兄弟”後面的内容。
秦樂倒挺悠閑,幾十裡這麼走過來,他對鼓聲已經很熟了,甚至還能預判,筆懸在紙上方,一兩秒後鼓就一聲響,筆應聲落下,又添一劃。前方要是看到拐彎,他就提前寫好方位,再接着一響一畫。
裴習彥看他熟練地記錄,終于忍不住問他上車前說了什麼。
“你沒聽清啊?”秦樂看着困惑的裴習彥,笑着搖搖頭,“沒事,就是覺得有個伴确實很好。”
裴習彥終于把他的話對應上了,也理解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路很遠,一個人真的很難走。
義豐到雲陽那兩百裡,是他走過的最長,也最難的路。明明全程都是坦途,可他卻走了半個月,阿翁始終沒有跟上他。
“秦兄放心,在你恢複記憶回家之前,我們都能一路作伴。日後你回家了,逢年過節我就給你寄信。”裴習彥看着秦樂,真誠地說。
“好,有機會還可以找你聚聚。”秦樂說完,對着路旁的山林歎氣。
我要是真回家了,你的信一封都收不到。
我能回家嗎,不能了吧。
這個世界會有我的家嗎,不知道,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