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村的茶确實不錯,我們在這住了這麼久,也沒發現什麼異常,王兄可以放心做生意了。”
裴習彥和王茗站在白安村茶山下,望着滿山的茶。
王茗點點頭,轉身看向裴習彥,“多謝裴兄陪我在這觀察了這麼多天,明日我就跟茶農們商議時間價錢。”
“嗯,明日我也要走了。”裴習彥道。
王茗張口想問什麼,但裴習彥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先一步回屋。
王茗隻好閉嘴,遙望天邊。
第二天一早,裴習彥在村口與他道别,叮囑他每日練功,好保護自己。王茗連連點頭,也讓裴習彥路上小心。
兩人就此分開,各忙各的事。
裴習彥駕着記道車,大寶趴在之前秦樂坐的地方,似乎有點悶悶不樂。
沒人幫忙,裴習彥每到轉彎處就要減速記錄,而彎道又很多,一天下來,身心俱疲。
以前阿翁睡覺,他也是一個人趕車記錄,從沒覺得這差事累,這次卻有了以後砍柴為生的想法。
裴習彥日夜兼程,和大寶一起過了大半個月,已經可以和大寶無障礙聊天了。
“我其實很想不通,明明那晚我都放棄和秦樂表明心意的機會了,他為什麼還是受了那麼多傷?”
“我已經保持距離了,為什麼他還是會遇到這種事?”
“祖父為了給我找草藥摔傷,祖母為了給我多做點衣裳熬花了眼,不知道燙着摔着多少次,然後在寒冬相繼去世。”
“還有你哥哥小寶,它那麼小,卻是為了保護我被咬死。”
“阿翁呢,一直說他不會被我克死,可事實呢,如果不是帶我去看長江,他也不會在因一條江魚而突然發起的荒謬戰争裡病死。”
“秦樂……還好他離開了,大寶,你是不是也該離開我?”
裴習彥眼裡閃着光,苦澀地看着大寶。
大寶用頭去拱他,嗚嗚叫着,裴習彥抱着它,輕輕摸它的背,看着月亮呢喃,“我會保護好你的。”
月亮不懂相思,它隻照亮相思的淚。
秦樂的說書事業風生水起,有人在槐樹下給他搭了個茅草棚,讓他能更舒服地講故事。
有賣茶賣白瓜子的人在一旁擺攤,生意也很不錯。
慢慢的,越來越多人從城裡趕來茅草攤聽故事,還有幾個客館掌櫃請他去城裡說書,其中就有他認識的那個掌櫃。
“前段時間我還看見裴郎君了,他似乎不知道你在這說書,我剛說完,他就匆忙去找你了。”客館掌櫃左右瞧瞧,又對秦樂說,“今日倒是沒看到他?”
秦樂根本沒見過裴習彥,婉拒他的邀請後,接着在茅草棚裡講故事。
隻可惜平靜的心被打亂。
他早早結束,說自己這兩天不舒服,讓大家過幾天再來,然後縮回驿亭後面的小雜間。
他現在跟亭役很熟,亭役還騰了一間小屋子給他住,還免費提供水。畢竟秦樂在這說書,驿亭也賺了不少錢,不怎麼來的亭長也就默許了。
秦樂躺在竹床上,習慣性去摸大腿上的枯皮,但沒摸到。
本來是想待在槐樹下等死的,可那場夢以後,身上的傷反而一天天好起來,先是之前怎麼都不愈合的傷口愈合了,然後就是枯皮慢慢剝落,長出新皮,現在隻剩下手臂上還有一點點沒好。
他覺得外面那棵槐樹很有可能跟夢裡的槐樹有關聯,不然他怎麼可能會痊愈,甚至還開始要吃飯了。
不過飯量還沒恢複,一天隻需要從亭役那分半個饅頭吃就行。
他盯着屋頂,腦子裡都是裴習彥。
裴習彥回城了?
輿圖已經畫完了嗎,這才一個多月吧?
他不是說一個人很慢嗎,騙我吧?
……
“快中秋了。”裴習彥看着缺月,摸着大寶的頭,“秦兄過得挺不錯的,還有個說書攤,很熱鬧。”
大寶躲開裴習彥的手,對他今天把自己栓在樹上表示不滿。
“沒辦法,你去了秦兄會發現的,隻能委屈你了。”
“下次吧,你别出聲,我帶你去偷偷看他一眼。”
嗚嗚~
“不信?”裴習彥想了想,好像确實騙了大寶好幾次了,“放心,下次一定帶上你。”
裴習彥躺在樹葉上,按着大寶的背,看向林子另一邊的驿亭。
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很不錯,跟大羅他們一樣,出趟遠門就回家,路上也不再孤獨,隻要走到一條路的盡頭,就可以回來看秦樂。
隻可惜前幾天在山道上淋了雨,這幾天天氣轉涼,風寒總是不好。
他蓋着蓑衣,打算等明日午時一過,就回城裡拿藥。
秦樂第二天沒在茅草棚裡說書,而是一大早就往城裡趕,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但沒走多遠,他就冷靜下來了。
去了有什麼意義,見到了又有什麼意義。
算了,他走不動了。
在樹下糾結了很久,最終他選擇原路返回。
路過樹林時,他聽見了幾聲狗叫。
像大寶的叫聲。
他打算過去看看,卻發現前方樹後有個人影,偷偷摸摸,幹瘦幹瘦,看着就不像好人。
難不成是踩點的,想偷東西,還是打劫?
秦樂很是無語,不知道自己怎麼總是會碰上這種事。
他借着樹躲避,輕輕摸過去,撿了一根樹枝,在離那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下,打算看他下一步行動。
可是狗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秦樂有點不敢等了,他探出頭想看看那人在幹什麼,卻和那人的視線在半途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