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好像做噩夢了。”
投影電子鐘顯示剛過早上九點,李雙摸了摸大汗淋漓的額頭,驚覺自己居然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而距離她預訂的活動正式開始還不足一個小時,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把程理趕出了洗漱間。
程理吃着最普通的牛奶泡麥片,看着李雙隻花十分鐘就洗完了澡,還換好了衣服,她今天穿得非常……特别,修身的白色吊帶裙,白羽毛流蘇外套,齊膝的白色綁帶長靴,乍一看非常仙氣飄飄,這位仙女目前正端坐在梳妝台前刷睫毛。
“你今天是出去玩嗎?”
想到昨天的事,李雙還是很生氣。
“我做什麼都得向你彙報?”
程理沒有回話,隻是認真地吃着麥片,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越吃越酸。
“居然在這種時候用完了,”李雙舉起她的香水瓶。
“再買一瓶呗。”程理不鹹不淡地搭腔。
“40萬一瓶,我才舍不得呢,”李雙把香水瓶丢進垃圾桶,“要不是雇主送的,我這輩子都不會用。”
“對你來說,40萬不算什麼吧?”
李雙從鏡子裡看到程理還在埋頭吃飯,回憶起昨天晚上那個不知道算不算吵架的吵架。
“是不算什麼,但我每個月要負擔的義體維修費,武器整備金,還有這座燈塔每個月的電費和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稅錢,每天光坐着不動就會從我卡裡扣掉一千萬,意義不大的東西還是能省則省吧。”
程理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默契保持着沉默,直到程理把她送到目标地點,看上去這裡是個豪華的五星級酒店,建築風格非常前衛,連門童都是投影,深邃如夜空的台階會跟随步伐變換出由藍到紫的方塊,虛拟銀色彩帶紛紛揚揚,好像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雨。
“記住了,六點鐘來接我,”李雙對着手機攝像頭觀察自己的臉,然後對程理投去一個威脅的眼神。
“敢讓我等你就死定了。”
“知道啦。”
程理的精神狀态相較昨晚好了很多,李雙還想說點什麼,又覺得這是熱臉貼冷屁股行為,糾結再三還是作罷。
看着她遺世獨立的背影,程理輕聲歎了口氣,對自己說今天也要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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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下午五點五十,李雙坐在酒店餐廳的角落裡,她穿得像個富家千金,卻異常嚣張地翹着二郎腿,幾個想要搭話的人都被她一個滾字送走。
直到神采飛揚的女人走過來,在李雙對面的椅子坐下,眼睛裡迸發着喜悅的光芒。
“親愛的,謝謝你!”女人抓住李雙的手,“我的東西賣出了一個出乎預料的價格!”
“恭喜,”李雙停下往嘴裡塞牛肉的手,“我今天也買到了很有意思的東西,而且這裡的自助餐确實不錯。”
“那就好,”女人重新站起來,“我還要去協商後續事宜,就先走啦,你多吃一點!”
女人高高興興地走遠了,李雙打開手機,發現之前給程理發的消息他一條都沒回複,通常在預訂碰頭的前30分鐘,程理會發一句“我正在路上”,今天連這個也沒有。
“女士,您的物品已準備好。”
李雙擡起頭,看到穿着紅色制服的人提着金屬箱站在她旁邊。
“知道了,放桌上吧。”
“請在這裡簽字。”
對方将手伸過來,他的掌心居然是一塊流光溢彩的電子屏幕,李雙迅速地簽完字,提着金屬箱離開了餐廳。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變暗,就和李雙瞳孔的顔色差不多,她孤零零地站在酒店門口,穿得十分體面的人們從各種漂亮的浮空車裡上去又下來,幾個小朋友好奇地看着李雙,被她用匕首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李雙現在——真的要炸了。
如果說昨天程理對她愛答不理是因為那個耳光,她還能忍,那今天說好了六點鐘要來接她回去,遲到是什麼意思?不接電話又是什麼意思?
“翠絲,查一下他的定位。”李雙竭力控制着怒氣,不然她怕把手機捏碎。
“主人,按照飛步企業的規定,我們無權查看乘客的行程,也就是說……無法定位車輛的位置。”
李雙都氣笑了,同意把車借給他的自己真是腦子進水了。
“但是我查詢到了他手機的定位,手機最後移動的時間是一小時前,位置在歌莉娅東區,至今沒有移動。”
“這貨不會把我的車賣了跑路吧?”李雙不死心地再次撥過去。
結果這次,通話很快就被同意了。
“你要死啊!”李雙再也忍不住,“不僅遲到還敢不接電話?你人在哪裡?給你十分鐘時間,立刻馬上到這裡來,不然我要你好看!”
聽着女孩毫無保留的輸出,通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打開了視頻投影,看背景是個修車行,鏡頭裡的人幾乎全都戴着各種顔色的半臉面具,赤裸着上身,看起來經曆了不少義體改造,而程理就靜靜地躺在水泥地中央,周圍能看到星星點點的血迹。
李雙的大呼小叫戛然而止,頭頂的燈恰好熄滅,她的整張臉被黑夜吞沒,沒人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