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勒馬聲響起,馬車緩緩停下,随即傳來宋恩的聲音:“殿下,到地方了。”
蔡昭憶不知到了何處,但聽到這話,黯淡的雙眸一亮,先動身下了馬車。落地後,她擡眸,隻見面前的宅院大門緊閉,牌匾上寫着兩個字——馮府。
她眸光一頓。
莫非是馮籍的府邸?
猜想間,秦宸走下馬車。
蔡昭憶回過神,自覺跟在秦宸身後,與其剛踏上石階,前邊宋恩已經在叩門了。
片刻,大門微開一道縫隙,一位蓄須的中年男子探出頭。
沒等男子詢問,宋恩便拿出一枚純金令牌,沖着男子說道:“五殿下親至,還不敞門。”
男子聞言,神色一驚,迅速敞開大門朝秦宸行禮,“小人錢寺見過五殿下,不知殿下親至……”
“本皇子今日來,是為查些事。”秦宸看着滿府孝絹,淡聲打斷:“你,書房帶路。”
聽到要去書房,蔡昭憶眸光微變,暗暗猜想秦宸此行目的。抵至書房,聽到對方讓她和宋恩翻一翻,看有無發現時,她恍然明白對方的目的。
為避免出意外,蔡昭憶極其認真地翻看。翻遍書架未發現什麼後,她轉身翻書案上擺着的書籍,這時,耳邊蓦地響起一句話:
“蔡官生,你覺得這位馮大人身後有無靠山?”
蔡昭憶翻書的動作一頓,緊接擡手,從容回道:“回殿下,學生與馮大人并無交集,不敢随意揣測。”
秦宸并未意外這個回答,眼神環顧書房一圈,語氣不明道:“短短三年由九品太祝擢升至從六品禮部員外郎,若無靠山,便是才學斐然。”
蔡昭憶神色自若地翻着書,心裡卻與秦宸一樣,懷疑馮籍身後有靠山。但桃月信上未提此事,想來昨夜放信時,尋意未翻到什麼。
那今日……
她擡頭,故作不經意瞥了眼秦宸和宋恩。
他們或也翻不出什麼。
*
如蔡昭憶所想,她與宋恩将整個書房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翻到什麼。
秦宸似料到這般,邁步離開書房,到正堂見了等候多時的馮夫人,聽似安撫的話語裡充滿試探。
面對試探,馮夫人要麼哭,要麼一問三不知,聽的秦宸臉色漸沉。
約莫半刻鐘後,秦宸臉色陰沉地起身,一句話沒說,走出正堂。
蔡昭憶意味不明地看眼馮夫人,緊随其後離開。
離開馮府,蔡昭憶又跟着秦宸二人踏入一家茶樓。
在茶樓一直待到天暗。
這期間,她除了聽秦宸手下的人禀報排查紙鋪和墨坊的進展外,便是應秦宸吩咐,為其畫一幅畫像。
蔡昭憶不想畫,但礙于對方皇子身份,隻能執筆。
她畫的極慢,從申時四刻畫到晚膳時分才畫完,畫完由宋恩交給秦宸。
待收好筆墨,她擡頭,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竟瞧見秦宸面頰滑落一行淚。
她頓住兩息,旋即收回目光,準備用晚膳。晚膳過後,随秦宸離開茶樓。
此時,街上各店鋪小攤都挂上了燈籠,行人也比白日裡多。
“糖畫!賣糖畫喽!”
“魚,鳥,花卉,皆能做的糖畫!快來瞧……”
蔡昭憶站在馬車旁,聽到這聲吆喝,下意識看向糖畫攤。與此同時,正要上馬車的秦宸腳步一頓,須臾,轉身朝糖畫攤走去。
蔡昭憶看着秦宸走遠的身影,慢慢地,與她記憶裡的身影重合。人來人往間,少年察覺到她未跟上,回過頭溫柔地說:
“阿窈,莫發愣。”
“蔡官生,莫發愣。”
聽到稱呼的刹那,蔡昭憶目光一震,看清了前方的秦宸。
她忘了,
今生不是前世。
她壓着心裡說不出的感覺,面無波瀾地跟上去。剛到糖畫攤前,就聽秦宸問:“并蒂蓮,你可會做?”
“會做,兩文錢一個。”攤主問道:“公子要做幾個?”
秦宸未答,而是轉頭看向身邊人,“蔡二姑娘。”
蔡昭憶出神地盯着攤上做好的糖畫,聞聲,回過神看向秦宸,隻聽他道:“你喜歡什麼?可做一個帶回去。”
“多謝公子好意。”她垂下眼睑,想也沒想,拒絕道:“隻是小女子不喜甜,帶回去怕會随着天暖而化。”
秦宸聽懂她話裡的拒絕,眼神透着失落,對着攤主低聲道:“做一個,并蒂蓮。”
并蒂蓮,有永結同心之意。
蔡昭憶聽着,腦海閃過一些畫面,在眼淚要落下時,她擡頭看向墨色天穹,暗歎口氣。
不消片刻,并蒂蓮做好。
秦宸小心翼翼拿着,轉身走向賣栗酥的小攤,這時一道黑影閃過,他瞬間意識到什麼,轉身擋在蔡昭憶面前。
蔡昭憶跟在後面,見秦宸突然轉過身看着她,腳步一停,不明所以地開口:“公子……”
“砰!”
一聲巨響打斷她的話。
蔡昭憶吓了一跳,還沒緩過神,尖叫聲蓦然響起,充斥着耳廓。她眉頭微蹙,環顧一圈,卻見百姓們神色各異地盯着一處,嘴裡說什麼死人了,快報官。
她聽着,大緻明白發生了何事,不經意擡眼,卻瞧二樓有人影閃過。因二樓亮着燭火,人影的臉又對着她這邊,依稀看到了長相。
“時辰不早,本皇子先送你回去。”
秦宸的聲音傳來,蔡昭憶收回目光,應聲“是”,動身想給對方讓路,卻聽對方道:“你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