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照着,小路上薄霧彌漫,看不到盡頭。
蔡昭憶不清楚這是哪裡,也不知去往何處,隻跟着前面身穿黑,白袍子的兩人往前走。不多時,她看見小路中間有扇純黑大門。
沒有屋子,僅一扇門。
門兩側各站着一臉色煞白,眼神呆滞的人。
蔡昭憶覺得奇怪,雙腳卻不聽使喚地往前走。将至門前,破空聲起,一把劍從右邊飛來,插入小路,離她幾步的距離。
她瞧着劍柄上的暗金色紋路,有些眼熟,這時,有道蘊含焦急的男音響起:
“蔡昭憶,跟我回去!”
蔡昭憶循聲看去,隻瞧來人身着銀色盔甲,高坐馬上。她看不太清長相,朝來人走近兩步,這回,她看清了。
是鄭子暄!
蔡昭憶猛地睜開雙眼,淡藍色床帳落入眼簾,她喘息未定,察覺到身邊有人,冷眸一轉,卻見蔡元漪坐在床邊,面露驚詫。
她看見蔡元漪的刹那,眸中冷厲消散,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見蔡元漪起身,急匆跑走。緊接一聲“吱呀”,慌張哽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桃月,你快去請吳叔,二姐醒了!忍冬你去端粥!還有你,你去禀告父親和二哥!”
“是,四姑娘!”
蔡昭憶聽着妹妹的吩咐及外面錯亂的腳步聲,眉頭一蹙,伸手慢吞吞地撩開擋住視線的紗帳,發現此屋并非她的閨房。
“二姐!”
蔡昭憶奇怪着,耳邊傳來蔡元漪的聲音。她擡眸,便見蔡元漪眼眶通紅,快步回來,握住她的手,輕聲道:
“二姐,我讓桃月去請吳叔了,你等一等。父親和二哥就住在隔壁,很快就過來,你等等他們,莫要睡。”
這話怎麼聽,都不對勁。
“我活不久了?”蔡昭憶平靜地看着妹妹,氣若遊絲地問。
“怎麼會?”蔡元漪直勾勾看着臉色煞白的姐姐,“二姐還要看着阿沅和那個家夥明年……”
話未說完,屋外走廊響起幾道急促的腳步聲。
桃月領着吳府醫匆匆而至,看到立于門前的蔡淮遠與蔡晟,正要行禮,卻見蔡淮遠擡手制止,随即一揮。
桃月會意,提着醫箱,先一步踏入屋内,正巧對上自家姑娘視線。
她滿眼心疼看着,行了一禮,禀道:“姑娘,四姑娘,吳醫師來了。”
“二姐,有話等會兒說,我先把床帳拉上,讓吳叔給你瞧瞧。”蔡元漪說罷,輕輕拍了下姐姐溫涼的手,起身拉上床帳,轉頭看向桃月。
桃月明白意思,轉頭看向吳府醫,擡手道:“吳醫師請。”
吳府醫應聲而入。
蔡淮遠與蔡晟二人緊随其後,站在圓桌前,臉色凝重地盯着落座床邊小凳的吳府醫。
“二姑娘請伸手。”
蔡昭憶聞言,從床帳下伸出右手。須臾,她腕間覆上一片冰涼,随即溫熱的指腹壓上。
滿屋寂靜。
靜的能聽見呼吸聲。
蔡昭憶靜靜看着床邊的人影,蓦然想到方才的夢。
夢裡領路的黑,白袍二人若是傳聞中的“黑白無常”,那條路,那扇門便是通往“地府”,而鄭子暄……
是來救她的?
她思忖着,搭在腕間的手指蓦然抽離,耳邊旋即響起一句:
“禀國公爺,二姑娘已無性命之憂,隻是氣血虧虛,需靜養調理些時日。”
屋内幾人聽到這話,松了口氣,提着的心還未落回原處,兩聲驚呼驟起——
“姑娘!”
“四姑娘!”
蔡昭憶本也松了口氣,聽到這兩聲,目光瞬間落向床尾,方才站在那裡的身影已經不見。
她反應過來,收回床帳外的手,撐着床緩緩起身,這時,耳邊傳來吳府醫的聲音:
“四姑娘并無大礙,隻是這三日操勞憂心,太過緊繃所緻,睡一覺就好。”
蔡昭憶聞言,松了口氣,繼而抓住一個重點——三日。
她躺了三日?
“晗之,你先把阿沅抱回去,讓她好好睡一覺。”
低沉的聲音在此時響起,打斷了蔡昭憶的思緒。
“是,父親。”蔡晟依言走到床尾,打橫抱起昏迷的蔡元漪,關心地看了眼床帳,“阿窈,你好生歇息。”語畢,邁步離開。
“國公爺,尋常流食不能養身,小人去給二姑娘熬些藥膳。”吳府醫說着,提起醫箱動身。
桃月本想送送,但被蔡淮遠出聲制止:
“阿窈方醒,身邊不能沒人,你留下好生看顧。”說完,他目落床帳,溫和道:“阿窈,為父明日就要回軍營,不知幾時回府,你且好好靜養,有何事就讓桃月她們去做。”
“父親所言,女兒記住了。”蔡昭憶虛弱回道,隻聽帳外又傳來一句:
“為父走了,你用過藥膳再睡。”
“好,父親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