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獨不會是在這樣的處境,這樣連發呆都成了片刻奢侈。
随即柳憶南輕輕閉眼,狠狠地将自己砸在軟和的被褥上,露出了惬意的神情。
其實有時候,或許連柳憶南她自己都忘了,她也不過雙十年華,正是如同窗外的桂花樹一般,同樣是最好的年紀。
躺了會兒,她又掙紮地從床上起來,翻了翻旁邊放着的包裹。
周慎今天去武館估計有不少傷在身上,雖然都是些跌打所緻,但像他這樣沒經曆過的,保不齊明天身體會跟散架了一樣。
如果今晚能順利出去,那明天才會是一場硬戰。
柳憶南拿着包中周夫人給的治跌打的藥,敲響了周慎的房門。
沒過多久,周慎就打開了房門,見到是柳憶南的瞬間,他眼眸亮了亮。
“你怎麼來了?”
柳憶南側身進入房内,周慎的長槍就擺着桌子上,雖然也用過這把槍一次,但沒有仔細觀察過它。
将手上的藥瓶扔給周慎,“簡單處理一下你的傷吧,不然得疼上些時日了。”
說着拿起周慎的長槍細細觀察着,槍柄上的紋路很是精細,拿在手上竟有些玉質的溫潤,槍尖鋒利狀如筆尖,猛然刺出間,破空聲伴随着槍體的嗡鳴聲,聽着都讓人心一顫。
柳憶南将槍輕輕放回桌上,不覺感歎出聲。
“是把好槍。”,甚至臉上都帶着神采奕奕的神色。
接過藥瓶的周慎在屋裡找着能反光的東西,說實在,他現在才想起來看一下自己臉上有沒有傷。
但沒想到的是,屋裡竟然沒有一件能再反光的東西,以往他都是對着屋裡唯一的漆櫃梳發,今天卻天氣陰暗,唯一能反光的漆櫃也照不出影了。
“我幫你。”
柳憶南見周慎在房間内沒找到銅鏡,而自己房中更沒有,不過自己梳發确實也不用鏡子。
周慎遲疑了一下,将手中的瓷瓶重新遞到柳憶南手中,并順着她的眼神做到了凳子上。
他有些緊張地捏着衣服,錦緞的衣袍被捏皺,甚至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你怕疼?”
柳憶南拔出瓷瓶的塞子,見到周慎有些緊張,語氣溫和地問道。
其實周慎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緊張,隻是聽到柳憶南這樣問,他瞬間松開了捏着地衣擺,拂了拂褶皺,将胳膊撐在桌子上,讪笑道。
“怎麼可能,我就是擔心會不會留疤。”
柳憶南寬慰道:“不會的,都是些擦傷。”
說話間,她倒出了些藥膏在手指上,視線落到周慎的臉上。
白潤如玉的臉龐因為擦傷和淤青顯得更加白皙,他眉眼壓低時,總會露出似有若無的疏離,卻在他擡起眼眸看向自己的瞬間,眉眼變得柔和起來,在這一瞬間,他的眼中隻有自己。
似水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雨天,也亮如日光,但他的眼神躲閃,忽而直視她,忽而看向别處。
卻在看向柳憶南時,眼中滿是專注的神情。
柳憶南手一頓,力氣一下沒收住,指腹按在了周慎臉上。
指尖感觸的不再隻有微涼的藥膏,更還有細膩的觸感,還帶着溫熱。
柳憶南控制住自己的視線,隻注視着周慎的傷處,不去和他對視,漸漸地壓下心頭那奇怪的感覺。
周慎看着柳憶南專注的眼神,視線漸漸地停留在她的臉上,沒再挪開。
未施粉黛的臉上不見任何瑕疵,唯有前些時日劃破的臉頰處,還可以見淡淡的粉紅色,她的眉很細挑,縱使沒有起伏,卻好似能在她的眉間看到起伏的群山。
周慎在想,或許是她的眉宇見總透露着一股不服輸的韌勁,但有時卻帶着看破一切的怅然。
她的長相不多見,在周慎第一次見到她時,還以為是個清秀的少年郎。
柳憶南的臉龐并不柔和,反而帶着分明的棱角,微微駝峰的鼻子帶來英氣的感覺。她不常笑,顯得很是内斂冷漠,大多時不過是微微彎起嘴角。
柳憶南給他細細地上完了藥,藥膏帶來的微熱感将他的思緒拉回。
“你可有見過雪?”
周慎突然問了柳憶南這樣一個問題。
柳憶南愣了一下,不知道周慎為什麼要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回答了。
“江南大多時是沒有雪的,有也不過是飄的小雪,落在地上便化了。”
“你在用藥膏抹在身上淤青的地方,切記要揉開,不然會痛。上完藥便小憩片刻吧。”
柳憶南将瓷瓶放在桌上,周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站起身笑着說道:“那今日便多謝了,待會兒見。”
柳憶南臉上帶着些許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道周慎問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她沒想深究,颔首離開了。
周慎看着柳憶南離開的背影,喃喃念出了一句詩詞。
“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