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拉回現在，她一時分不清是運動後的餘韻在作祟還是心緒不甯造成的痛感。

總之，她現在覺得，不甘心得要死。

她握着小号的手指微微縮緊，聽着耳畔傳來悠遠的美妙旋律，腦中忽然想起那天菅原琴音在黃昏下說的話。

“想要吹奏的心情、想吹獨奏的心情、想要吹得更好的心情……高坂同學對這些根本不會了解吧。”

光是聽見她的吹奏就會感到振奮和緊張，不甘和委屈一并而來。心裡偶爾會不自覺地發問：要怎麼做才會吹得像她一樣好？要怎麼做才能吹得比她更好?

要怎麼做，才能讓泷老師的目光隻停留在她一個人的身上……

原來是這樣的心情嗎？

*

“現在開始合奏。”

泷升在講台上指揮着：“單簧管獨奏先起……”

優美的管樂緩緩飄蕩在室内，各組人員依次配合着吹奏，然而剛剛開始多重獨奏，泷升立刻叫了停。

他望着麗奈：“第四個音符吹得昂揚一些，輕音的部分也要控制好氣息，跟上低音号多一些相互配合，這不是小号一個人的舞台。”

麗奈一怔，立刻應聲：“是！”

久美子也連忙答了聲“是”。

泷升點點頭，又對上低音号組的幾個部員道：“剛才的合奏裡有人節奏慢了半拍，是誰？”

真由舉起手。

泷升輕歎一聲：“注意力都集中一些。”

“是。”真由小聲答道。

久美子側頭去看真由，向她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一曲終了。

泷升面無表情：“大家覺得自己演奏的怎麼樣？”

部員們面面相觑。

“距離府賽已經沒多長時間了，如果是以這樣的水平參賽，别說全國金了，就是關西賽都進不去。”

“希望大家好好反省一下，既然是共同決定的目标，就不能隻有一小部分人在努力。”

“今天就指導到這裡吧，明天希望大家能有所進步。”

他說完這句話，擡腳就要跨出教室門外。

“泷老師。”

琴音忽然舉起了手。

泷升回過頭來，表情略帶詫異：“菅原同學，你有什麼事麼？”

黑卷發的少女站起身來，大聲且清楚地高聲道：“我想問問關于選拔的事，大号組正席人數和人選的理由。”

泷升沒有說話，目光在幾個幹部中徘徊了一圈，最後回到琴音的身上：“菅原同學，私人的問題，請你結束後單獨來找我吧，不要在這裡耽誤大家的練習時間。”

“诶……那個……”久美子一陣慌張。

救命，自己明明跟琴音說明過情況了呀，為什麼她還會當衆向泷老師提問呢？

她站起身來打着圓場：“菅原同學，關于這件事，我們會……”

“可是——”琴音打斷久美子的話：“大家都很在意吧？”

泷升一愣，這才察覺到整個教室一百多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中帶着糾結、疑問、探尋、苦惱，還有沉沉的期待。

琴音對久美子搖搖頭，眼神堅定。

不行的久美子，這個問題必須由泷老師來解決，況且這不僅僅是大号組的困擾，還關系着以後部員們對泷老師的信賴問題，難道你打算一直承擔一切嗎？

下首傳來一道道視線，安靜卻滿含能量和壓迫感，泷升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恍惚。

現在的孩子，都很厲害啊……

他揉了揉微卷的發，轉身站上了講台，推着眼鏡道：“既然大家都這麼想知道原因，那我就一次性說清楚好了……”

*

散會時，部員們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困惑着所有人多日以來的疑問解了，大家都幹勁滿滿。

“什麼嘛，原來是音量問題嗎？”葉月對小雀嘿嘿一笑：“既然知道了，下一次的關西賽，小雀你可沒有機會喽！”

小雀原地跳了幾步，大聲道：“诶?我也會繼續努力的！”

美鈴和彩月也相視一笑：“還以為日常的技巧練習全都打水漂了呢，吓我一跳～”

“喂喂喂——”琴音猛得拍掌，将幾人的視線全都吸引過來。

她插着腰仰起臉，略帶嚴肅地說：“告訴你們這一次的選拔标準，隻是為了讓你們更安心更有針對性地練習。但是别忘了，北宇治說到底還是實力至上主義，技巧和情感的訓練也不許丢哦！”

“是！！！琴音前輩！！！”

久美子路過，不由得暗暗想：诶——幹脆讓琴音也來做個副部長好了～

【然後，下一首曲子即将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