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梨梨花已經習慣了兩人的打鬧，低低笑道：“不過，與其擔心雙簧管聲部，倒不如想想低音部該怎麼辦吧。”

“啊……”小奏蔫了：“上低音号是沒戲唱啦，愛麗莎是純新人，佳穗也才學了一年而已，雖然最近有進步，可是實力還是有些……”

她沒有說完，可語義明顯。

美玲撫了撫帥氣的短發：“大号這邊也是一樣啊，兩個一年生都是新手……幸好有彩月、小雀和彌生，後備還算充足。”

“對了！”梨梨花忽然想起來：“低音提琴那孩子，怎麼樣了？”

“啊，說起來，的确好久沒見過小熏了。”小奏回憶着：“似乎從sunfes的訓練開始，就一直告假呢。”

“聽說還在病中。”美玲眉間染上擔憂：“是個很有實力的好孩子呢，就是身體不太好。”

“是這樣啊。”梨梨花點點頭，聲音很輕。

她借着便利店門前昏暗的燈光，在名單上佐佐木熏的名字上畫了個圈。

有空去看看這孩子吧，她默默地想。

*

幾天後。

“什麼？你們都定好曲子了！”梨梨花兩眼一黑。

“拜托！今天已經是周五了耶。”

美玲無奈扶額：“梨梨花……”

“嗚嗚嗚，總之……先去找泷老師吧。”

……

“《潔麗雅的夢之鄉》，雙簧管起調，合奏部分是歡快跳脫的小号、長号和薩克斯，打擊樂器作為輔助也很亮眼……第三樂章高潮部分全程低音，中間包含上低音号的獨奏，音域跨度較大……”

“《樂章，勳章》，氣勢浩蕩的低音在前，薩克斯圓号長号在中，最後是單簧管獨奏收篇……整體基調偏向于渾厚……用音開放又大膽……”

小奏和美玲說完，辦公室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泷升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兩份曲譜，他努力揚起一抹微笑：“《潔麗雅的夢之鄉》，我記得隻注重诠釋潔麗雅個人的愛戀與友情吧，用在多人合奏，可能不太合适呢。”

“《樂章，勳章》，譜子倒是很宏大，可其中涉及的意象主題是生死存亡和榮譽至高，對于高中生來說還是複雜了些。”

小奏和美玲面面相觑。

“聽不懂嗎？”松本美知惠看不下去了：“一個過于小氣一個過于高調——”

“簡而言之就是不！合！格！”

“诶？？？”小奏懶洋洋地表示不解。

美玲沉默，但是臉很黑。

泷升還是那副好脾氣：“沒有那麼嚴重松本老師，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他輕輕地抿抿唇，蔚藍色天空般的眼眸轉向梨梨花：“部長，你的選曲呢？”

“啊……”

梨梨花慌慌張張地撓着頭，不好意思道：“抱歉泷老師，我還沒有想好。”

害怕遭到責備，梨梨花趕忙承諾：“下周一我一定會決定好的！”

“嗯。”

泷升并未動怒，他了然地點點頭，對三人道：“我相信你們。”

*

“求，看病的話，兩手空空真的好嗎？”梨梨花提着紅豆包，一臉驚訝地望着月永求。

“嗯！”誰料對方點點頭：“我幾乎每天都會來這裡，偶爾不帶也沒關系的。”

“哦……”梨梨花語塞，後知後覺自己作為部長的失職，稍稍有點難過起來。

門牌前寫着佐佐木，二人按下門鈴。

“啊，是求同學吧，請進。”門開了，是一個溫柔的中年女人。

“打擾了。”求很快應道。

梨梨花緊張地遞上紅豆包：“您好，我是北宇治吹奏部的部長，我叫做劍崎梨梨花！打擾了！”

“诶呀~”女人捧着臉，愉快地接過紅豆包：“梨梨花嗎，快進來。”

自稱是佐佐木熏的媽媽，女人領着兩人跨過玄關，沿着長長的走廊向裡走。

突兀地，盡頭的房間裡傳來一陣綿延的低音提琴聲，聲聲婉轉、聲聲低訴，像是哭泣着找母親要糖卻得不到滿足的孩子，又像是猛然間脫離溫暖走進寒風的褴褛者，錐心刺骨般痛不可言。

“舒特萊斯，《silent life》……”求喃喃自語。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當下那刻的感受，梨梨花隻覺得悲傷的氣息又黑又濃，像一把利刃穿過心肺，喉頭也在一瞬間哽咽起來。

鼻子一酸，她落下淚來，沾濕滿臉。

房間門被推開，暮風呼嘯着吸走了房間内的散落一地的曲譜，可穿着純白睡裙的少女毫不在意，她像個巨人一樣站在窗邊，閉着眼睛，揮動着手，譜出生命的波瀾壯闊。

梨梨花忽然想，她知道自己該選哪一首曲子了。

【然後，下一首曲子即将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