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賽的日期越來越近,天氣也越來越炎熱。
水藍色的校服在烈日炎炎下清爽而幹淨,女孩子兒們紮起了馬尾辮,露出細長白嫩的天鵝頸。
小奏的頭發長了很多,她忙于練習,一直沒時間去剪短,眼下隻好也紮了個低馬尾。
“短短的,真難看啊。”她對着鏡子不滿地嘟囔。
“唔哇哈!”愛麗莎圍着小奏轉圈圈:“怎麼回事,這是學姐最新的招式嘛!”
“什麼跟什麼啊……”小奏沒忍住笑了。
“呦久石,你今天看起來很幹練啊,準備好要大幹一場了嗎?”松本美知惠叉着腰,望向小奏的眼神友善又慈愛。
“啊……多謝誇獎。”她從善如流地摸了摸後腦勺。
好吧,好像還不賴。
老式的電風扇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動,它一邊緩慢地搖着頭,一邊輸送熱風,吵鬧的聲音與外頭樹上的蟬鳴不相上下。
社員們在部室裡集合,幾分鐘後,壯闊低沉的吹奏樂聲在校園流淌起來。
“低音聲部要整齊劃一,不能有絲毫的錯位……”
“打擊樂器也要找準拍子進調,要根據聲音的形式判斷重音還是輕音……”
“雙簧管獨奏還不錯,繼續保持……但是要放開音量,不用吹得太小心。”
“是!”
一曲畢,泷升通情達理地宣布:“休息十分鐘,待會兒我們再來一遍。”
夏樹站在一旁,唰唰唰地記着筆記,高橋惠踮起腳尖去看他的文字,“噗”地笑出聲來。
這字兒也太醜了吧……完全看不懂啊……
選拔結果發表的當日,吉田夏樹第一時間找到了泷升。
“泷老師,請告訴我落選的理由!”他重重地鞠了個躬,兩手筆直地緊繃在褲縫兩側,額頭幾乎就快要磕在地面上。
泷升看見他認真的臉龐和憋得通紅的耳朵,忍俊不禁的同時又有些感動。
“你跟我過來。”他示意夏樹進辦公室。
“坐。”
泷升率先坐下,而後對着夏樹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兩人面對着面坐定,泷升這才開口。
他的眼下有烏青,卷而密的烏發也亂糟糟地蓬着,夏樹看着他,一時有些後悔打擾。
像是看出夏樹所想,泷升善解人意地解釋:“教學工作有些繁忙,與社團無關。”
他說罷,幾乎是立刻又道:“吉田同學,你的雙簧管其實很有魅力。”
“雖然曲風成熟度還不太足,可卻完全沒有青澀稚嫩的味道,對曲子的诠釋也還算到位,這正是《silent life》最需要的……”
“可是,也許是性格的原因,吉田同學的雙簧管太過熱情,即使是吹着這樣時而憂傷時而憤怒的曲子,也實在難以掩飾這份熱情。”
“事實上,我很欣賞這份熱情,某種程度上這也一定意味着你對雙簧管濃厚的愛吧。”
泷升眨了眨眼睛,墨藍色的翦眸安靜注視着一言不發的夏樹:“試着冷漠一點,細膩一點,也許你會更加理解舒特萊斯。”
夏樹回憶着兩人的對話,不知不覺咬起筆頭,一會兒歎氣一會兒又振奮,晴也像看精神病患者一樣看着他。
其實按照編曲,雙簧管組的編制應該隻有兩個人,而他們有三個人,若想入選,就必須打敗梨梨花學姐和渡邊這小子……
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想都好難!
他抓狂地撓亂了自己整齊的紅棕色直發,可憐兮兮的面部表情讓鼻翼的小雀斑顯得更加可愛。
話說,他曾經放話,要帶領北宇治擊潰龍聖吧……
夏樹石化成一座雕塑,連正選名單都沒有進入,居然敢大放厥詞。
府賽他能不去嗎,一定會被初中那群讨厭的同學嘲笑吧……
“喲這不是脫離龍聖轉學北宇治的吉田嘛,還以為多厲害呢,怎麼在打雜?”他掐着嗓子學着别人的聲音自言自語。
好丢人啊……想到這裡,他面如死灰。
“沒事吧吉田?”小惠戳了戳死魚眼的夏樹,表情驚變:“好像僵硬了,屍體嗎!”
*
“大家,速度快一點,前面最裡面的那個方形區域是北宇治放器材的地方。”
梨梨花拿着表單,有條不紊地做着指揮。
沒有選上的社員,以夏樹為首,推着輪滑車向指定地點走去。
京都府立體育館的會場外,各校隊伍和前來觀賽的觀衆都在等候入場。
梨梨花和夏樹等人趕來與大部隊彙合,正巧看見幾個有說有笑的男生在不遠處路過,墨綠色的校服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啊那個,是龍聖吧?”梨梨花對夏樹道。
話音落下卻不見有人應答,她轉頭一瞧,高大挺拔的男生像鹌鹑一樣縮在她身後,用隻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道:“是的。”
梨梨花失笑。
“你小子幹嘛呢!”身後有人叫喚着,順手在夏樹的小腿處踢了一腳。
“真是丢人。”幸司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輕嗤着,一邊将他揪出來:“不就是落選了嗎?能不能像個男子漢一樣!”
“啊啊啊啊啊啊!!”梨梨花愣了兩秒,忽然激動地看向一旁:“琴音前輩!你也來了!”
周圍的人都看過來,梨梨花連忙紅着臉捂住唇。
琴音笑容溫婉,眉目一如既往娟秀動人。她戴着大大的斜邊遮陽帽,一頭長長的秀發漆黑如墨,紅裙鮮豔明亮,素面朝天卻掩不住周身優雅的氣質。
“是模特嗎?”
“不不不是演員吧!”
路人頻頻回望,有的甚至明目張膽地拍起照來。
琴音湊近梨梨花:“霙學姐有事不能到場為你加油,但是她拜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梨梨花一愣。
琴音在她耳邊輕聲說:“她說,你一直很讓她感到驕傲。”
心裡像炸開了煙花,梨梨花抖了抖身子。
她開心得想要跳舞,為了保持冷靜,隻得攥着拳轉移話題:“琴音學姐來了的話,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