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湖濱小區。
天剛蒙蒙亮，窗外的鳥鳴響成一片，街邊早餐店的吆喝聲和汽笛聲交織在一起，在寒冷的冬日晨風中飄散，顯得活躍富有生氣。
沈清言頂着雞窩頭，揉着困意朦胧的眼睛從房間裡出來，“奶奶呢？”
“刷牙吃飯，”傅川在廚房揚聲道：“她去打太極了，一會兒就回來。”
“呼——”沈清言捧着水杯大口喝着，大半杯下肚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
昨天他跟傅川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是知道臨近春節回家的人很多，但沒想到這麼多，平時隻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五個小時。
嬌生慣養的沈少爺第一次體會到了春運的威力。
“小言醒了？”傅奶奶在玄關處換鞋，手裡還提着一兜熱氣騰騰的吃食，沈清言趕忙接了過來。
“奶奶，這是什麼呀？”
“這是肉盒，”傅奶奶笑眯眯地說道：“快嘗嘗，我特意去街角那家店買的。”
“唔……好香。”沈清言咬了一口，面糊炸得酥脆，裡面裹着鮮嫩的雞蛋和噴香的肉末，好吃到讓人咬舌頭。
“慢點吃，小心燙着。”傅奶奶眼中笑意更濃。
沈清言長得白淨，又乖又懂禮貌，是最讨老人喜歡的長相。傅奶奶是越看越喜歡，見沈清言吃得香，心裡别提多高興了。
傅川從廚房出來，笑道：“奶，清言胃不好，少讓他吃這種油膩的東西。”
“奶奶，你别聽傅川的，我的胃好着呢。”沈清言臉頰鼓起來，像隻小松鼠似的，含糊不清地告狀，“他老是管我，不許我吃這個吃那個。”
傅奶奶樂呵呵的說道：“過年了，吃點沒事。”
傅川無奈聳肩，伸手捏住沈清言的臉，“來吃早飯。”
啧，沈小言同學現在手握尚方寶劍，他可惹不起了。
桌子上，傅川和沈清言乖乖吃着飯，家常菜散發出熱氣騰騰的白霧，不知怎地濕潤了傅奶奶的眼角，少頃，她的目光落在了牆上的照片上——那是一張全家福。
慈愛的父親和溫婉的母親，還有一個胖嘟嘟的奶團子。
傅奶奶有些失神，對着照片在心裡喃喃道:小川現在長大了，結婚了，你們看到了嗎？
……
吃過早飯，傅川帶着沈清言來到了一個特殊的地方。
“爸媽，我帶着清言來看你們了。”傅川站在墓碑前，沉聲道。
沈清言彎腰放下懷裡的百合花，垂眸輕聲道：“爸媽，我是沈清言。”
很抱歉，現在才來看你們。
不同于影視作品中渲染的那般陰天細雨，今天是個大晴天，天邊泛着和煦的陽光，松柏蒼翠挺直，空氣中混合寒意和清新，連經年的墓碑反射出溫潤的光澤。
想說的話有很多，但一時間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傅川沉默不語，拿着手帕細細擦去石碑上微小的灰塵。
父母逝去多年，他幾乎快要忘了他們長什麼樣子，父親在廚房燒飯的背影，母親溫軟帶着淡淡香氣的懷抱，在時光流逝中逐漸模糊不清。
傅川用力搓了搓臉，他其實，有點想爸爸媽媽了……
沈清言見狀輕歎了一口氣，把他拉過來，把他的額角按在自己的肩窩，用力抱住了他。
“清言，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沈清言偏頭吻住他的側臉，“我會。”
“别難過了，傅川。”沈清言輕聲安慰着，“爸媽肯定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那不一定，我爸可喜歡我看哭了，”傅川的臉埋在他的肩窩，聲音悶悶的，“我小時候經常被我我爸逗哭來着……”
沈清言就這麼抱着傅川，靜靜地聽他講小時候的事情。
微風吹來，拂過傅川的發梢和石碑上他父母溫和的笑臉，在天空中打了個旋，最終消散于空氣中。
……
一個小時後，熱鬧街市。
沈清言手裡拿着冰糖葫蘆，睜大了眼睛，“這裡好多人啊！”
沈家過年一向都是由俞江蓠吩咐管家準備東西，他從來見過這種場景，自然也沒有這種接地氣的經曆。
傅川把他黑色的針織帽往下拉了拉，握緊了他的手，“走吧小少爺，我們去買年貨！”
“好！”沈清言帶上黑色口罩，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興奮。
他一點也不擔心會被認出來，且不說他還沒紅到家喻戶曉的地步，就看這熙熙攘攘的人海，大家都忙着采購過年要用的東西，誰還有閑心看自己旁邊的人長什麼樣呢。
水果點心、對聯福字、瓜子花生、鹵味熟食……琳琅滿目的攤位讓沈清言目不暇接，他跟個好奇的小貓似的，東瞧瞧西望望，什麼東西都要嘗試一下。
“傅川，這是什麼？好香啊！”
“我想吃這個，這個看着好漂亮！”
“春聯要選哪一個？紫氣東來還是五福臨門？”
“好可愛的小喜鵲，傅川，咱們買這個窗花吧！”
“唔……水果味的瓜子！”
經過沈清言的艱苦奮戰，傅川身上挂滿了大包小包，傅川覺得他現在甚至想把整條街都買下來。
傅川心裡這麼想的，嘴上就打趣着，“少爺，您是打算把這條街都買下來嗎？”
“可以嗎？”沈清言扭頭，認真想了一下，問道：“需要辦什麼手續？”
“……”傅川啞然失笑，“雖然你可以，但還是算了吧。”
沈清言哦了一聲，也就作罷了。
畢竟，他在燕京名下真的有一整條街的不動産，剛才他這麼問是故意逗傅川的。
傅川見沈清言有些累了，艱難地從一大堆袋子裡騰出一隻手，拉着他向車的位置走去，“回家吧，奶奶還在家等着我們呢。”
沈清言眉眼彎彎，“好。”
第二天，沈清言自告奮勇要貼春聯，傅川哪能真讓他爬這麼高，所以這種“體力活”還是由傅川代勞，沈清言負責監工。
“再往左一點……”
“右邊低了。”
“嗯，這樣差不多了！”
看着門框上喜氣洋洋的“紫氣東來”四個大字，沈清言抱着胳膊滿意地點點頭。
這可是他第一次貼春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