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嘗了一口酒侍端來的酒,被酸得直吐舌頭,就像未發酵完全的山葡萄釀成的汁水,澀得他舌根發麻,忙拿了一瓶水喝下去涮涮。
果然不能對蟲族的任何食物抱有期待。
他看了一眼桌上擺着的幾份幹癟的高級糕點,不感興趣的扭頭對蘭斯嘀咕:“幹巴巴的一看就噎喉嚨,等醒來我給你做蔥香肉餅,包好吃的。”
說着他一頓,想起睡美人醒來就是他們離婚之時,便閉了嘴不再說話,佯裝喝水掩飾内心那一瞬間的别扭。
突然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喂,起開,誰讓你坐這兒的!”
諾維擡頭,隻見一隻體型十分健碩的年輕雌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抱胸而立,那飽滿的胸膛幾乎要把西裝撐破,小麥色的臉上明晃晃寫着“不好惹”三個大字。
諾維左右望了望,指着空空如也的桌面:“上面寫你名字了?”
本以為這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雌蟲被他一吓就會唯唯諾諾地道歉,沒想到他竟敢反駁,安提南一時愣住。
諾維朝他一笑,往後靠在椅背上,神情說不出的泰然:“既然沒放名牌,那就是誰都可以坐,你沒資格趕我。”
進來的第一眼他就觀察過了,貴賓席上每一個座位都放了名牌,後面這些邊邊角角的的桌子隻是給一些不重要角色的“添頭”,自然是先到先坐,不分你我高低。
何況他眼睛又不瞎。
餘光掃到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熱鬧的彌修一夥人,諾維心中哂笑,擡頭看向對方氣急敗壞的臉。
不是吧,才怼了一句就氣成這樣?
心理素質太差。
安提南是家中獨子,雄父是議會要員,從小被身邊蟲捧着護着,哪受過一點氣,這會兒見諾維長得瘦弱,伸出大掌就要去提他衣領。
“叫你起開就起開,哪那麼多廢話,弱雞!”
彌修遠遠地看着,臉上作出一副擔憂為難的表情,内心在幸災樂禍。
嫁給了上将又怎樣,馬上就要出醜了。
他算準了缪爾家族沒有一隻蟲會替他出頭,上将保密了這麼多年的身份更不可能因為他而披露于世,這隻是給他的一次小小教訓,讓他知道誰才是被簇擁的那一個。
然而,安提南抓了個空。
這隻看着瘦弱的雌蟲竟然意外地敏捷,躲過了他的手掌,安提南反而因為重心不穩,整隻蟲一個趔趄撞上了桌子。
“咚”地一聲悶響,諾維都替他鼻酸。
安提南上半身栽倒在桌上,疼得半天沒直起腰。
彌修愣住,随即大踏步走過來扶起室友,關切地詢問:“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安提南捂着鼻子搖頭,尴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虧他還是大學裡近身格鬥大賽第一名,居然被一隻鄉下雌蟲躲過了攻勢,這令他産生了十分的自我懷疑。
媽的,那些手下敗将不是故意輸給他的吧。
彌修憤而看向諾維,又挂上了那副為難又委屈的表情:“哥哥,你怎麼能欺負我的朋友呢?”
諾維似笑非笑地看他:“我碰都沒碰他一下,他自己就摔倒了。弟弟,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見長啊。”
彌修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
一些幼時的記憶被翻出來,從小到大他利用這招不知讓諾維背過多少鍋:偷吃的零食、弄壞的校服和家裡時不時丢失的錢……
而這些事件最終的結果都是以諾維被雄父暴打一頓告終。
可能這能怪誰呢?
他的哥哥太好欺負了啊。
明明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己,卻從不辯解與指認,總是默默擔下所有懲罰,被打得皮開肉綻,還要打起精神安撫那時害怕的自己。
聖母活該。
彌修從記憶中抽離,看向如今越發“不聽話”的諾維:“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諾維笑了笑,語焉不詳地說了句:“不急,我會讓你明白的。”
他低頭看到蘭斯的臉頰濺上了一滴水,于是伸手替他擦去,那溫柔的動作和表情,大家的視線很快随着他聚焦到了蘭斯身上。
彌修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哥哥的反抗令他隐隐生出一種事态即将失控的感覺,卻無處下手。
喬納上下打量了“其貌不揚”的蘭斯一眼,确定A區的上流圈子裡沒有這号蟲,立即為室友挺身而出,尖酸開口道:“啧,不就是找了隻又老又醜的植物蟲當老公,得瑟個什麼勁,本質還不是隻廢物雌蟲!”
諾維“哦”了一聲,臉上看不出被羞辱的神情,反口譏諷:“你能力強你擠破腦袋來這刷臉。”
被戳中痛腳,喬納臉漲得通紅,指着諾維就要口出國粹,突然被一道驚喜的聲音打斷:“終于找到您了!”
衆蟲轉頭,就見一隻棕發雌蟲眼睛亮亮地走過來,在看到彌修一行人時有些猶豫地看了諾維一眼,大約是感受到了氣氛的不美妙,安尼走到他身邊,悄悄拉了拉對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