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奕轉過身置若罔聞,繼續講解着書中的要義。蕭月的小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下一瞬間,他受到了嚴厲的斥責,荀奕冷漠的神情令他感到害怕,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月殿下,站到最後一排去。”
淩琰心中一緊,捏着窗框的指尖微微發白。
蕭月并沒有聽懂他的意思,他擦擦眼睛,不一會兒便紅了眼眶。蕭允見狀,連忙跑到弟弟身邊,将他的小肉手緊緊握住。
“成何體統!”突如其來的斥責令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這群小團子怯生生地望着台上的嚴師。
蕭允年紀大些,但還是有些懼怕。他朝着荀奕的方向行禮,并道:“太傅,月兒年紀尚小,請太傅不要過于苛責。”
淩琰聞言直呼不妙,為蕭允捏了把汗。
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允殿下,月殿下天資不足,恐怕不能成事,如在下不加以嚴厲管教,将來月殿下如何立世。希望允殿下明白,您的弟弟……”
他頓了頓。
“不是正常的孩子。”
蕭月的腦袋一會兒轉向荀奕,一會兒轉向兄長,此時此刻,他隻覺難過。
“月就是正常孩子!”蕭允試圖辯解。
一直以來,淩琰都是告訴他們,月隻是成長得稍微慢些,他是這天底下最爛漫最可愛的孩子。
先是小聲抽泣,蕭月的聲音就像小羊羔一樣,尖細,無力。
“請允殿下把手伸出來,此番懲戒為你頂撞師長,知錯了嗎?”蕭允咬着下唇,還是将手心朝上伸了出去。
淩琰見此情景心中揪着疼,那戒尺在手心上摔出一道紅痕,他身形一頓,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見兄長被責罰,蕭月終究是沒忍住“哇”一聲大哭起來,緊接着,一屋子此起彼伏的哭聲響起。
下學的時候,荀奕和淩琰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她将三個孩子交給随行的宮女,又抱了抱他們這才離開。
“荀太傅,借一步說話嗎?”她向荀奕行了個禮。
二人相對而坐。
“太傅,他們還隻是孩童,您的教導方式是否太過嚴苛了些?”淩琰捏着手中的茶碗,目光中充滿堅定。
原以為會得到十分刻薄的回應,良久,荀奕放下手中的書本,認真看着淩琰的眼睛。
“許多年前,我也厭惡這種授學方式。可是,前朝的太子黨争讓我明白了,他們有比孩童更加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大梁的皇子,為此,作為太傅必須舍棄掉一些仁慈。”
他并不咄咄逼人,隻是講着前因後果,語氣寡淡。他不時望着窗外,不知所思。他披着一件月藍色大氅,搖曳的燭火在他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奴婢淩琰隻懇求太傅一事,有關月殿下。他看上去似乎随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實際上他什麼都懂,懇請太傅看在皇後娘娘的份上……”
荀琰放下書本,站起身來,他眉目低垂。
“我知道了。”
淩琰朝着他鄭重行了個大禮。
回去的路上,淩琰沉默不語,一直走到宮門口,三個小團子撲上來,蕭月的臉蛋已經被擦幹淨。
今日皇後在後花園準備了茶點,一行人向着錦鯉池的方向走去。
錦鯉池人煙稀少,環境僻靜,閑暇之餘三個孩子都愛來此地觀魚。淩琰指尖拂過水面,又在孩子們的鼻尖上點了一下。
蕭月被逗得咯咯笑,蕭允卻是一臉悶悶不樂。
淩琰輕聲道:“允殿下,還記得上次我們一起用草編的小兔子嗎?我們再做一個送給荀太傅好嗎?今日你離開後,他一直惦記着你。”
蕭允點點頭,很快做好一隻兔子跑去送給來參宴的荀奕。
中庸之道,兩全之法,是她來到這個時代裡逐漸領悟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最近正在思索怎樣将之轉化為一種有效的教育方案。
正當她思索之時,機械的聲音急促地響起。
【宿主請注意,您身處的環境存在危險,宿主請注意自身安全】
突如其來的警示還沒令她反應過來,下一秒自己的背上被狠推了一把,其中摻雜着強烈的怨恨。
她下意識往旁邊看去,伸手推開兩個看呆了的孩子。
冰涼的湖水充斥着她的鼻腔,無法呼吸,耳邊孩子的哭聲越來越淡。她努力張着五指想抓住能夠依附的事物,卻是徒勞。
完蛋了,她悲觀地想着。
【宿主請注意,您的生命值正在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