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師是朝廷女官,按照規矩,一月隻能出一次宮。”
趙氏一把拍在他的後背。
三人走到側門,正當淩琰一隻腳踏上馬車準備回頭告别之時,一輛裝修豪華的馬車疾馳而來,在他們的車前穩穩停下。
“我說怎麼不聲不響地拒了我家的婚約,原來是早就暗度陳倉了啊。”
來人氣勢淩人,官家小姐的打扮,一看便知來頭不小。她提着裙擺不緊不慢地下車,一雙眉眼冷豔動人。
她微揚下巴,掃視了一遍在場衆人,大有來者不善的氣勢。
荀奕來到她的跟前,在侍從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的聲音擲地有聲。
“你誤會了,我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如果你繼續在我家如此行徑,我們隻能送客了。”
淩琰擔憂的視線在荀奕腿上轉了一圈,又帶着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着對面這位大小姐。
婚約?荀奕的嗎?聽上去有點刺激。
她的視線在倆人之間遊蕩,一時不知道自己現在該不該上車回宮。
趙氏心平氣和道:“這姑娘是我府上貴客,朝廷女官,此番前來叙的是宮中舊事。論禮我荀氏并未對不起你們莫氏的地方,還請莫小姐自重。”
莫黎狐疑地看向縮在角落的淩琰,她穿着确實是宮内樣式,并不出挑,和荀奕看上去也不親近。
感受到灼熱的視線,淩琰趕忙點頭以示肯定。
莫黎冷哼一聲,雙手交叉于胸前,上下打量着荀奕,滿臉譏笑。
“看不出來啊,荀太傅,你還真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啊。當初鐵了心要收拾我們家的時候,那鐵面無私的樣子,真是令人膽寒。”
荀奕眉頭擰緊,垂眸不語。
氣氛焦灼,淩琰想吃瓜但又不敢,隻得站在一旁當根柱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向荀奕投去求救的目光,後者依舊是一個冰冷的模樣,良久,終于聽見他開口。
“一年前的事情就算放到現在,我也絕不後悔,我心中的标準就是大梁的律法。”
“你......”
莫黎的臉色十分難看,她咬牙切齒道:“我莫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盡管來好了。”
荀奕一邊說一邊命對從将淩琰攙上車。
臨别之際,兩人相顧無言。
“讓你見笑了,家中醜事本不該......”
淩琰坐在馬車上,掀開車窗的一簾,這個角度,坐在輪椅上的荀奕似乎變得沒有那麼高大,此時在她眼中看到的,是一顆純粹的心。
她輕輕搖頭,道:“你早些歇息。”
回去的路上,淩琰在消化着今天龐大的信息量。莫家,荀家,婚約,三者先是畫了等号後又破滅。
她苦笑,這皇宮内外,看來是一樣的複雜。
回到宮中剛喝口茶,皇後那邊召她過去。
進入寝殿,偌大的宮室之内,隻有身着寝衣的皇後一人,她坐在窗下,手中鉸着繡片。
見到她來了,放下手中的繡片,對她招招手示意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今日的皇後看上去多了一絲憂容,眉宇之間難以舒展。
她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下一秒,一滴淚珠從皇後眼中落下,又砸到手背上。
淩琰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
“淩兒,我該怎麼辦啊.......”
斷斷續續中,她明白了緣由。
皇後宮中已經半年沒有侍寝,帝王的心思也是若即若離。二人看上去雖與往日并無二異,可荀明卻能感受到二人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
今日莫貴妃誕下皇子,朝中風聲四起,說是這太子之位中宮怕是拿不穩了。
這不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是帝王與荀家之間的事情。
忌憚猜疑,兩家之間一直以來都保持着微妙的聯系。
“子敬,子敬一腔抱負,卻隻能在這後宮之中當一名太傅,不能幹涉朝政。父親,近日來受到莫家黨羽的脅迫,快要撐不住了。母親一人在家中苦苦支撐,我卻什麼都不能做......”
皇後此時已不顧形象,抱頭痛哭。
下一瞬間,皇後的舉措令淩琰大吃一驚,她朝着她跪下,滿臉哀恸。
“我不求孩子們能夠光宗耀祖,隻求他們能在這浪潮中保全自身。若是莫氏的兒子上位,定會将我荀氏連根拔起,隻求淩師能夠保全三個孩子,還有,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