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讪讪縮回頭。
亭王斜了她一眼,不滿道:“為什麼你字比本王的還醜就不用天天寫?”
淩琰轉過身,插着腰,頗為理直氣壯的模樣。
“因為我是大人,不想練可以不練。”
亭王鼻子裡哼了一聲,繼續低着頭一筆一劃的認真練字。
淩琰拿着教案坐在一旁的小書案邊複盤,手裡拿着柑橘啃,偶爾汁水流進指頭逢裡也毫不在意,随意擦拭兩下就算完事。
亭王皺着眉頭不滿道:“你怎麼這麼不愛幹淨?”
“有嘛?”
“有。”
淩琰發現,不管是亭王還是荀奕,都有許許多多的小癖好,且重合度極高,要不是亭王的性格更加張揚跋扈,簡直就是縮小版的荀奕。
想到這裡,她的思維開始發散起來。
小時候的荀奕,是什麼樣子的?
她打量了一旁坐着的亭王兩眼,後者被她看毛了,手裡的毛筆一摔,出門找侍衛練劍去了。
今年算是個暖冬,閩州不及京城寒冷,淩琰手上的瘡在看護下終于是沒有發作。
在穿越來之前,她并未體驗過凍瘡的感受,這具身體大概是從前做過苦力,渾身上下處處都有小病痛。
不過她一向比較樂觀,隻要死不了就行了。
直到她在這個時代度過第一個冬季。
手腳耳朵又燙又癢又痛,令她這個健康的現代人痛不欲生,真真體會了把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荀明抓着她的手給她敷藥,往往還沒等完全吸收就被她全部撓完。
往往這種情況下難過地夜不能眠,她就會躲在被窩裡偷偷掉眼淚,恨自己為什麼會穿越到這個朝代,她想回家。
荀奕為她構建了一個她能夠适應的世界,可是淩琰明白,一旦她踏出這個世界,可能都無法生存下去。
他作為受過精英教育的世家公子,對于她種種的現代觀念尚且有不理解的地方,何談其餘人。
淩琰站在窗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輕聲歎息。
“怎麼歎氣?”
荀奕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他身着一身鵝絨大氅,穿過庭院向她走來。
他的手中捧着用油紙包起來的酥餅,身後還跟着滿臉眼淚的亭王。
看見那張小花臉,淩琰樂起來:“你幹什麼了?哭成這樣子?”
亭王瞪了她一眼,伸手揩去臉上的眼淚。
“有你什麼事......”
荀奕接過他的話頭道:“剛剛練劍的時候摔了一下罷了。”
亭王走到淩琰身邊,示意她蹲下來,她照做。
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其實,剛剛太傅已經看了你很長時間了......”
“咳咳......”
三個人支起一個小茶桌,亭王有樣學樣地沏茶,雖然入口還是偏澀,但是經過荀奕幾天的教導,已經進步了不少。
淩琰将酥餅擺在中間,直接拿過一塊啃了起來。
反觀對面兩個人,用茶匙挑開成一小塊,再掩面送入口中。
真是講究的兩個人,相比之下,自己多少有點野人行徑了......
淩琰并不受兩個人的影響,繼續啃着手裡的餅。
“哎喲,我說都到飯點兒了怎麼找不到人,原來都在淩兒的院子裡吃零嘴呢。”趙氏的笑聲由遠及近,身後跟着幾個侍從。
侍從們端着湯鍋,進來擺上,其餘的布菜,很快擺了一大桌。
“成,今日就在這裡吃吧。今天讓廚房切了凍羊肉,磨了香料,弄個涮鍋吃吃。”
很快淩琰的書房裡擠滿了人,帳房先生和他的小孫女,總大廚老胡,櫻桃等貼身侍從,大福子和一衆侍衛。
支起了好幾個桌子。
不多會兒,水汽缭繞,歡聲笑語。
趙氏給荀奕倒酒:“今天喝點兒,你老爹不在家都沒人陪我喝。”
荀奕無奈地接過,淺酌了一口,下一秒被趙氏一巴掌拍在背上。
“爽快點兒,你都沒你姐能喝!”
一飲而盡,很快耳朵根子都泛起了紅色。
這是荀氏自己釀的甜梨酒,剛喝下去隻覺得是果汁,沒多會兒便會上頭,醉意漸濃。
老胡現場切凍羊肉,刀起刀落間,肉片薄可見光,擺在盤中如花綻放。
淩琰不多飲,小口啜着,梨子的甘甜在齒間擴散。
趙氏給孩子們準備了銀耳羹和北境特有的奶茶,孩子在席間嬉笑打鬧,其樂融融。
這是他,為淩琰構建的世界。
趁着沒人注意,淩琰靠近荀奕,在他的耳邊小聲道:“謝謝你,荀奕。”
此刻,窗外燃起了煙火,五光十色之間照亮了一片溫暖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