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着她大汗淋漓的樣子,愣在原地。
他緩緩低下頭,看着她手裡落灰的醫藥箱,回想起這是被存放在四樓,專門用來治療跌打扭傷的藥箱。
他的妹妹很怕黑,對黑暗的恐懼幾乎是能讓她昏厥的地步。
他不知道她的童年經曆了什麼。但他一直記着。她怕黑。
她竟然會克服恐懼,去找一個遺忘了不知多久的藥箱。
青年苦笑着看向臉色難看的女孩,他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哽咽了許久,才從喉嚨裡擠出兩個字:“……謝謝。”
收回視線的女孩默不作聲,隻是攙扶着青年走到二樓的電梯口,等到了一樓,青年努力放輕自己身上的重量,在女孩的借力下艱難到了客廳。
他跌坐在沙發上,看着女孩笨拙地翻找藥瓶和棉花,他潸然一笑。
他剛才竟然懷疑了他妹妹的品行。
這麼心思單純的小孩兒,他竟然懷疑她會見死不救。
胸腔裡好像有着什麼無法言喻的感情,在他心裡混沌着。
“沒事,我自己來。”
他見她翻找了許久,忍着疼伸出手想制止女孩的動作。
可女孩依舊默不作聲,她平靜地拿起幾瓶有用的藥水,拿着幹淨的棉花,蘸着藥水蹲坐在青年身邊,靜靜地擦拭着淤青。
腿上清涼又刺痛的感覺,使他不禁縮了縮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女孩依舊默不作聲,她見青年三番五次想要把腿縮回去,立馬用手鉗住他的腳踝,一點一點為他擦拭着藥水。
等處理得差不多了,她才緩緩起身:“不管用,要去醫院。”
青年早已經習慣了她那縮字減句的說話方式。
女孩想說的或許是:如果不管用,就要去醫院檢查。
青年擡頭看着她,笑了笑:“你哥可不是小孩兒,這點事還是知道的。”
心裡卻感歎:虧她這種說話方式還能考年級第一。
要不是理科成績超越了别人一大截,她這理解能力欠缺的文科成績,估計能上重點班都夠嗆。
二人今天又是點了外賣在家吃。
在各自忙活過後,時間很快到了下午五點。
出去旅遊的三人也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青年若有所思地聽着從隔壁院子裡——傳來車子發動機熄火的聲音。
那個男人向來雷厲風行,今天回來,除了被痛罵一通,估計還會被縮減生活費吧。
正想着,那個男人的聲音比他的人更先進門。
“高峻寒!!!”
男人的嗓音如同雷聲轟然震耳。
“哎呀,别那麼大聲,會吓到小寶的。”
婦人焦急地跟在男人身後,手裡還牽着步履踉跄的小兒子。
“媽媽……爸爸生氣了。”
小兒子見狀,他怯生生地附和。
三人的聲音一前一後地跟随身影進了門。
“你說你……!”男人正要訓斥,就看見青年卷起褲腿,面若冰霜地端坐在沙發上。腿上塗着的藥膏赫然說明了他受了傷。
青年察覺他投來詫異的目光,他語氣冷淡地自嘲道:“摔的。和秋顔沒關系。”
青年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時,竟也覺得自己這番話是多麼好笑。
他悄悄嗤笑自己這腦回路清奇的冷嘲熱諷。
“哎喲,我的寶。”
原本跟在男人身後心情忐忑急切的婦人,看着他的背影,見他突然停了聲音,探出頭往客廳看去。
隻見她的寶貝大兒子竟然黑着紅着一條腿,她立馬推開男人,一個快步走向青年,驚呼:“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們這才出門幾天,哎喲——都黑了。”
“……從樓上不小心摔的。”青年見母親滿臉擔憂,他軟下心坦白。
小兒子也很會見事論事,立馬小跑到他身旁,奶聲奶氣:“哥哥——會很疼嗎?嚴不嚴重,有去醫院了嗎?”
青年被小孩的純真可愛到,捏着他的小臉蛋安撫道:“已經疼過了,現在不是很疼。你秋顔姐姐幫忙上了藥。旅遊好不好玩啊?有去什麼好玩的地方,跟哥哥分享分享?”
被晾在一邊的男人,心知自己要是現在對青年呵斥,肯定會遭到媳婦兒的訓誡,又怕破壞了他和妻子的感情,他隻好先把這事擱下。
他輕咳一聲:“秋顔呢?”
三人聽到問話,這才突然頓了聲響。
青年回話道:“在樓上……她睡着了。”
“睡着了?”男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這個時候是吃飯的時候,怎麼就睡着了?”
青年如實道:“彈了一天琴。昨天沒讓她去上課,賭氣彈了一天琴。”
“怎麼不讓她去上課?”男人又一次發話。
婦人見二人尬聊了起來,拉着小兒子進了廚房:“我們去做飯,好不好?”
童聲附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