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太近了。”她稍微側了側身子，語氣平靜得有些冷淡。

青年聞言，尴尬得連忙退了幾步。

看着高秋顔那熟悉的眼神，讓青年真正意識到，想要再多打探那個陌生女孩的信息，簡直天方夜譚。

不過，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眼前的女孩的确患有人格分裂。

而且，目前來看，僅有那個陌生女孩一個人格。

而她們兩個在性格轉換的時候，要麼會短暫地昏迷，要麼會在第二天他醒來後，一夜之間變得截然不同。

陌生女孩說的沒錯，在他這幾天的觀察裡，她們彼此确實很不穩定。

隻是……她們是否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呢？陌生女孩一直在追問他有關高秋顔的一切，那麼她是明顯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次人格。

那秋顔呢？她有沒有對自己缺失的記憶感到奇怪？

青年不敢細想，他隻覺得現在渾身上下都爬滿了蠕動的螞蟻，寒毛豎立，毛骨悚然。

“别在沙發上睡了，去樓上睡吧。時間不早了，明天早上還要早起……”青年捂着臉深吸了口氣，他猶豫了會兒，接着道，“明天你能自己去老師那裡報道嗎？應該記得路吧？”

“好。我記得。”高秋顔緩緩站起身，向青年微微點頭，“我去睡了。”

她轉身已經離開了座位，正要打開電梯門，青年出聲阻攔：“等會兒，我去幫你開燈。”

高秋顔卻淡然拒絕：“謝謝，我不那麼怕黑了。”

青年詫異，但沒多問。

他看着女孩緩緩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望得有些出神。

短短一天，發生的太多事，他的身體和精神，乃至靈魂，都倍受沖擊。

青年心煩意亂地躺倒回了沙發上，他雙手掩面，深沉地喘了口氣，難以置信地感歎。

他從雙手的縫隙中窺探着周身的一切，苦思冥想良久，歇下雙手，望着天花闆出神。

腦海裡暫時無法處理這巨大的内容量，青年再次焦慮得緊閉雙眼。

他還沒忘記，那個陌生女孩是不是又忘了秋顔的名字，所以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提問他——他妹的名字，甚至一直詢問有關高秋顔的一切，進而掩飾她那虛假的一面。

回想上次在醫院裡，她因為無法看清高秋顔的名字而苦惱，他還想了個鬼點子幫她記住秋顔的名字，她卻沒過幾天又忘了……

青年被這莫名的無力感，傷腦筋到連連歎了好幾次氣。

仔細回想腦海裡與另一個人格的交流中，女孩不止一次向他試探，高秋顔手機的密碼，而他也因為以為她是在反過來試探他對她的感情，多次都逃避了問題。

結果他到頭來，都是在“以為”中，錯過了對她正面打探的機會。

想多了的，原來是他自己……

青年苦惱了許久，直到深夜十二點，他才艱難地上了樓，回了房間。

清脆悅耳的鳥啼，仿佛精緻小巧的鬧鈴聲，叽叽喳喳的，歡快地叫醒了睡夢中的青年。

他從柔軟的床上輾轉幾會兒，才姗姗起身。從被窩裡掏出手，一把抓過手機，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睡到了中午十一點。

他手忙腳亂地下了床，若不是腳上還有厚重的石膏，他現在早已經一個箭步跑到了衛生間裡洗漱。但可惜，他隻能拖着沉重的步子，步履蹒跚地跳到衛生間。

高秋顔的比賽是從早上九點開始，再到下午七點結束。

而青年已經寫完了僅剩的兩篇論文，辯論賽在下周五舉行，他現在無所事事，這段時間隻要待在家裡好好養傷就足矣。

因為腳傷也沒辦法自己做飯吃，就隻能拜托外面的店家做好飯菜，和辛苦跑路的快送員，簡而言之就是——點外賣。

一直到下午兩點，青年才剛吃完今天的第一餐——姗姗來遲的午飯。

正坐在家裡跟朋友遠程讨論下周五的辯題，青年就在另一個自己的手機上接到了那位鋼琴老師的電話。

“喂？老師？”青年驚訝這個時候她會打電話來，他捂着手機向朋友告别，“……我先挂了，我這邊有電話來了，晚點聊。”

“喂？诶，老師，您重新說一下，我剛才沒聽清……”青年聽着電話那頭鋼琴老師不滿的抱怨，他蹙眉環視了圈空蕩蕩的客廳，收回目光後，聚精會神地聽着。

“你來接回你妹吧……”老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般有氣無力的哀求，“她的比賽……我隻能說，簡直慘目忍睹。快來接走她吧，她好像狀态不太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她這麼，這麼奇怪的感覺，我也丢不起這個人……好不容易教出了個得意門生，拿的獎杯無數……唉，我頭一回碰見這麼撞詭的事。”

電話那頭的老師似乎還要帶其他學生上場，便匆匆挂斷了電話。聽着耳邊的嘟聲，青年一猜就知道，那個在昨晚消失的陌生女孩，突然出現了。而且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那麼重要的比賽上。

來不及多想，他匆匆往身上套了件外套，拄着拐杖就往玄關門口走去，順勢還拿了一串車鑰匙。

匆忙鎖了大門，加速腳步進了車庫，麻利地拉開車門，将手裡的拐杖一股腦地丢進了後座，他艱難地坐進了駕駛座，鎖了車門，立即驅車趕往鋼琴老師發來的地址——比賽現場。

跟着導航行車了三十分鐘路，一路進入會場的車庫後，他着急忙慌地從後座上抓過拐杖，踉跄了幾步，忍着腿上傳來的劇痛，飛快地進了電梯。

其中等待的時間，鋼琴老師發來了他們所在的樓層和門牌号。

六樓……

眼中亮起的提示燈，向上不斷閃爍着抵達的樓層：-1，1，2，3，4，5，6……

期間，電梯還曾在一樓停了三十多秒，在三樓和五樓都停了一分鐘。

等到了需要到達的樓層，青年早已經汗流浃背。

他拖着病痛的右腿到達偌大的演播室，裡邊正在比賽，觀衆台寥寥無幾，他又往裡邊掃視了圈，卻不見女孩的身影。

她不可能就這樣亂跑到哪去了吧？

青年心情焦急地思索着。

可不論怎麼找，都不見女孩身影。

半晌，青年這才反應自己已經緊張到氣喘籲籲。

“哥……”

高秋顔悲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