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除了光顧着學業上的事,還有家裡一直沒能見上面的妹妹和母親,他竟然都不知道,這些天在學校裡自顧自地我行我素,竟然還會被那麼多人盯上。
趙璟淵……他記得沒錯的話,這個人是華夏國籍的在瀛學生。
聽說他的父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東瀛工作,從而在這裡生下了趙璟淵。
面對趙璟淵偶然出現的相助,他決定回學校之後,好好向他道謝一聲。
若是沒有他的出現,他現在估計都早已經連人帶骨灰地送回了國。
還伴随着喪葬的樂隊。
時間很快來到了上學時間。
拎着書包漫步走到教室,很想無視同行學生們投來詫異目光的青年,左手的胳膊上還打着石膏,墜墜地吊挂在脖頸上。
但奈何這該死的學還是得上,不想見的人也還是得見,青年也隻好恹恹地惋惜自己波折的人生,長歎一聲,重拾好心情,勾起嘴角,露出他習以為常的職業假笑。
将衆人交頭接耳、窺探的目光視若無睹,身着校方在他昏迷期間送來的高二年級的校服,他款款落座在高二A班最末尾的位置上,直到屁股沾到身後的座位,他竟終于回想起——應該後悔當初自己沖動的行為。
順帶自嘲當初行事魯莽的自己,滿腦子都是快點上完學回國,根本沒去注意到周圍其他人對他的評價和看法,确實有些過于目中無人的自以為是了。
但如今都已然坐在了高二的教室裡,他也不好吐槽些什麼,隻能揶揄自己草率的舉動,刺中了别人,還添堵了自己。
班上成績不好的學生視他為眼中釘,成績優秀的也一樣。
隻因為他是個華夏國人。
自從被人暴揍一頓後,青年在課堂上反倒是安靜了不少。
不怎麼舉手提問問題了,偶爾被老師點名才表達自己的見解,盡可能地默默當着自己的透明人。
為了以防那個男人——高錦彬不守信用,他早早就決定了要勤工儉學,多掙取些資金,足夠支撐自己日益增長又匮乏的生活費,還能用這筆錢在畢業之後,立馬卷鋪蓋走人。
順便能多吃點飯。
要不然他這身高,是怎麼從菜品如此單調的瀛式料理中,突飛猛漲的。
田川早立一家對他确實很好,也十分上心他大大小小的瑣事,但正因如此,他才更想早點脫離這個家。
越想着依靠别人,就越容易陷入無法自理生活的沼澤。
把内心和人權的重心,全權交付給一個随時都會踹他出門的陌生人,他做不到能全身毫無保留地抽離。
即使他眼中的田川早立并不會這麼做,他也不希望自己過度依賴别人,從别人身上尋找安全感。
他已經從生父和難以抽身工作的母親身上,吸取到了教訓,那他就更應該時刻保持理智地看待所有人。
這是他從傷害了他的山野浪那裡,同樣吸取而來的——對自身修養的訓誡。
也是從昏迷不醒許久的噩夢中,揪心裂肺地領悟而來的。
提起勤工儉學,青年從初中畢業以後,其實已經開始在田川家附近的各個商鋪裡周轉,偶爾幫忙兼職過。
說是兼職,也隻不過是在店裡打打下手。
因為他年紀尚小的原因,抑或者其他,所得的工資也就少得可憐。
一百円的硬币,掉進存錢罐裡叮當作響。
攢了沒幾天,又會被空腹的肚子吃了回去。
黃飛燕彙給田川家的錢雖然也有些零花錢,但那些錢薄弱得隻夠他吃一餐少得可憐的午飯。
這并不夠應付他那需要用頭腦後空腹的肚子。
或許是總要用腦的原因,他很容易餓肚子。
可也正因為容易餓肚子,他的頭腦卻很容易在饑餓狀态下,激發學習的潛能。
好比那懸梁刺股的效果。
隻是現在的他已經是個高中生,所要用的錢也就越來越多。
社交方面,他就因為囊中羞澀,極少參與同齡人的聚會。
這也就間接導緻班上許多人會認為,他這個“優等生”不太好相處。
今天一上完課,青年照常獨自一人走出教室。
隻不過這次,他沒有直接離開學校,而是去了隔壁樓的高一C班,去找還沒見過面的趙璟淵。
不,他們見過面,在入學典禮上。
但也僅僅隻是一面之緣。
青年微笑着對周圍向他問好的同齡學生傾身鞠躬,心中難免有些怪異。
他隻是學位比他們高了一屆而已,還在不久前跳的級。
更何況他被揍到重傷昏迷的消息,早就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
他們這群打招呼的人,估計不是出于禮貌才向他問好的,也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國家奇怪的輩分約束力。
抑或者,他們都在擔心和畏懼着——他背後的龐大勢力。
青年向來從未跟别人提起過——自己寄宿家庭的背景,更何況他也是從這次事故中才知曉,田川一家在當地的名氣,有多麼高調威望。
全多虧了田川早立背後的另一個男人——川崎凜。
當然,青年絲毫不感興趣這些雲裡霧繞的潛在關系,他隻關心自己還活着就足矣。
一路跟同齡卻不同輩的學生們打完招呼,青年轉角就進了高一C班的教室,一眼就看見樣貌較為清秀的趙璟淵,正跟其他同學有說有笑地讨論喜歡的動漫又開始更新了。
他的長相還真是跟他的名字格格不入。
青年還以為這名字背後的主人,會是個身材壯碩的體育生之類的。
總之,幻想中的相貌上會更粗犷一些。
倚靠在窗邊的趙璟淵,見吊着左胳膊的青年歪過頭進門,目光直直地看向自己,明媚的雙眸流露出耐人尋味的眼神,毫不掩飾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禁心頭一顫。
他算是想明白了,眼前的青年怎麼會深受那麼多女生的青睐,主要是那個清冷的氣質,那個俊朗的笑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魔力,看得人頭皮發麻。
見他是明目張膽地沖着自己來的,趙璟淵悻悻道:“何事?”
說的是東瀛語,看樣子他不太想多摻和有關青年的半點事。
青年卻不以為意,他收回笑容,語氣淡淡道:“十分感謝你的幫助。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客套話就别說了,那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人還活着就行。”趙璟淵立即出聲打斷,語氣懶散。
青年聽完一怔,頓在原地。
但他還是對趙璟淵微微欠身鞠躬,緻以真摯的謝意,起身後,彎彎的眼角回以淡淡的笑意,不等對面反應,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站在他旁邊的朋友,用手肘拱了拱趙璟淵,看着青年離開的方向,笑着調侃:“诶——璟淵君,你這算是英雄救美啊。優等生的美少年。”
“嗬。”他從鼻腔中哼出個輕蔑來,不想與青年有過多交集,“優等生又能怎麼樣?不還得遭受社會的險惡。”
“嘛,你這個劣等生就不懂了吧。”斜靠着窗台的同級生冷不伶仃來了一句,“長得好看的優等生,在社會上更容易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