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濯纓有些為難地撓撓頭發,發現上面還粘着做造型的膠,那麼臉上的妝估計也沒擦幹淨,騙是騙不過他趙捍白這雙專審各種公職領導的紀檢分子的眼了。
“也沒什麼,我在這拍戲,今天掉水裡了,餘老師好心下水幫忙撈我而已。”
季濯纓輕飄飄地回答道,他順勢坐了下來,心想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又沒跟餘不多偷情,幹什麼跟捉奸一樣。
“你拍戲?”趙捍白有些驚訝,轉頭看向餘不多,問:“小少你知道?”
餘不多點頭回答:“對。”
趙捍白的眉毛不自覺皺了起來,但臉上還是謙和的笑容:“你不是答應季總要教導濯纓的嗎?怎麼還陪着他來這胡鬧了?”
季濯纓聽到這話,心中雖然不爽,但是也沒有想要辯駁什麼,這都在他意料之中,拍戲這種事在他哥他爸那妥妥的就是不務正業,甚至在之前他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
“沒有胡鬧,師哥,濯纓他是認真對待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努力。”
季濯纓猛地擡起了頭,細想來也并不意外,餘不多本來就是這麼耿直的人,這段時間原來不是安慰自己的口頭話術,而是他内心的真實想法。季濯纓又聽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他雖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餘不多替他說話,季濯纓心情還是好到要飛起來。
趙捍白臉上的微笑也在聽到回答之後頓了一下,但是他并沒有任何的質疑或是不高興,幾乎是立刻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一般,英俊的臉龐又綻放出寬容的神采,笑着說:“是嗎?那太好了。你這段時間都在陪小洗拍戲嗎?”
餘不多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嗯。”
“哈哈原來是這樣,我說這段時間怎麼都見不到你人,林子他們撮合着想給我辦個單身聚會,都說你沒有空閑來不了。真讓人傷心,明明是我的好朋友,怎麼隻陪我弟弟,不來跟我說說話。”趙捍白開玩笑似地抱怨着,用手摟了摟餘不多的肩膀,餘不多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剛才那個鋒利的冷峻的趙捍白好像不見了,又變成了季濯纓熟悉的寬厚愛開玩笑的表哥。
“哥,你怎麼來這?”季濯纓有些奇怪地問,他感覺自己又燒起來了,用手撐着頭,看向那兩人。
趙捍白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語氣輕松地說:“來找你媛姐。”
“哦~來探班工作啊,媛姐每天可忙了,你們馬上要辦婚禮了,感覺這邊劇組還離不開她呢?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嗯,差不多了。”趙捍白回答地有些敷衍,像是岔開話題似的,看向餘不多笑着說:“好久沒見到你了,小少,我們出去抽根煙聊聊天吧。”
聞言,餘不多的身體像是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回答:“好。”
餘不多擡頭看向季濯纓,發現他正坐在一旁扶着腦袋看着自己,神色像是從夢中清醒過來一般,擔心地說:“難受嗎?别坐着了,躺一會兒,我回來帶你去醫院。”
燒的暈乎乎的季濯纓聽到餘不多在對自己說話,高興地點點頭,揮揮手說:“我沒事,你們去聊吧。”
不知是發燒的錯覺,還是怎樣,季濯纓好像看到趙捍白用沒有笑意的眼神探究似地打量了自己一下,爬上折疊床的季濯纓,蓋上被子模糊地想,他表哥果然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親表弟如何,對餘不多倒是有不小的占有欲。
快結婚的男人怎麼還這麼幼稚,真希望鄭媛能治治他,不然他就要從伴郎團叛變,向伴娘團投誠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五分鐘,季濯纓被身邊叽叽喳喳的竊竊私語聲吵醒了,一睜眼,差點沒給他魂吓飛。
好幾個腦袋都伸着看他,仔細一看,原來是他同組的演員同事們,有飾演宮女宮嬷的年輕女生和大姐,還有演侍衛的大哥們。看見他睜眼了,大家嘴裡都念着“醒了醒了,太子醒了”“太好了,殿下醒了”。
季濯纓又無語又好笑,在劇組下了戲,有的時候大家還會開玩笑地用戲中的稱謂互喊,沒想到來探病還是這樣玩,自己差點以為穿越了。
“哎喲,小季,你沒事吧!你掉下去那會兒可給我們吓死了!”京片子大姐嘹亮的嗓音先發制人,擔憂的心情全在音量裡了。
“謝謝大家關心,我沒事了。”季濯纓的耳膜有點疼,笑着回答道。
“唉,誰能想到威亞會松呢?這還是劇組第一次發生的意外。”宮女小姐搖了搖頭說。
演侍衛的跑龍套小夥子接茬道:“可不就是,如果換成是大腕摔了,劇組肯定要賠錢道歉,人家保險費都幾十萬,包賠的。也就是敢給我們季哥這個新人不上心地拴呗。”
“我猜,說不定,是那個誰故意的,你們不知道王導說要換替身之後,他在化妝間又砸又打的。”另一個小女生壓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不會吧。”
“怎麼不會?我聽道具組的小唐說道具組裡面有那個誰的親戚,使個絆子不是輕輕松松的,反正欺負新人又不會被解約開除。”
“哦呦,真是怕人,這都是原則問題了,要是真的,他們膽子是真大。”
“不過季哥你這事鬧得可大了,本來救護車都叫了,看你醒了就取消了,不然肯定會上新聞的。劉導和制片人都跑來了,跟你哥不知道是道歉還是談了什麼條件,我聽到你哥說的是要追責怎麼怎麼的。”侍衛小哥抱着胳膊得意地說。
絮絮叨叨的八卦聲響在季濯纓的耳邊,他也明白了這可能和他得罪褚皓有關系,反正馬上也要殺青了,這種抓不到證據的事情隻能是啞巴虧。自從餘不多來劇組陪他,他的人緣也直線上升,其他同事在快要分别的前夕也發現季濯纓不是個壞脾氣的冷面帥哥,反而是很少發火的不多話孩子。
“對了,小季,你哥哥去哪了?”宮女小姐好奇地問。
“啊?”季濯纓反應過來是在說餘不多,回答道:“有事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吧。”
“你哥哥對你真好啊,簡直跟親哥一樣。”另一個女生語氣頗為羨慕地說。
京片子大姐拍着大腿點頭道:“是啊,小季你不知道,你掉水裡的時候,給你哥差點吓死了。場務還沒下水,你哥羽絨服一脫就跳下去了。不過你當時也真是吓人,掉水裡不知道是摔暈了、還是怎麼的,自己也不動彈不掙紮一下,那個水也不深,你要是掙一掙,說不定自己就爬起來了。我當時站遠遠看,心想‘哎呀這可不得了,怎麼這孩子不動了,不會真怎麼樣了吧!’。
給你撈到岸上,還是不動,人家溺水的上岸都咳啊吐啊的,你那個嘴就死死閉着,也不喘氣,臉都變色了。哎喲,給你哥急的呀,都快哭出來了。一夥人掰你的嘴,想給你做人工呼吸,結果你“哇”一下吐一大口水出來,就開始咳嗽,然後就喘氣了。等劇組醫生跑過來一看,說你睡着了,你這孩子真是。。。”
大姐誇張的語氣配着洪亮的嗓門震得季濯纓腦袋嗡嗡響,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大姐,問道:“他都快——哭、了?”
“可不就是這樣,你哥哥當時拍着你的臉,一直叫你名字,叫了好多聲沒回應,他整個人都哆嗦了,聲音都是抖的,離哭也不遠了。”大姐一臉肯定地說。
“哎呦,他肯定不會告訴你的,他一個大男人肯定不好意思的啦。”宮女小姐笑嘻嘻地說,她捧着臉道:“你哥哥對你真好啊,門一關給其他人攆出去要給你換衣服,等門開了還借了不少熱水袋,我們去看你的時候,他看你腳凍得發白熱不起來還用手搓給你捂呢。”
季濯纓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過載的電閘,砰地一聲,那根保險絲就燒斷了,源源不斷的熱量快要給自己燒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