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遠琛作為執行總裁,先就近期幾次錯誤決策道歉,而後懇請衆位股東再寬限他一段時日。
“淩氏一直在自主研發芯片,”淩遠琛盡力維持平靜,“但要能正式投入使用,起碼一到兩年。”
“一年,誰能等得起?”某股東冷哼。
集團股價暴跌,最急的便是他們了。
“淩總太年輕,”另一位股東長籲短歎,“要我說,最好的辦法是請淩老爺子回來,主持大局。”
淩遠琛面色沉沉,感到一陣的反胃。
當他帶領淩家上市,這幫人恭維他的話還曆曆在耳,轉眼間又把罪責全推他頭上,怨怪他。
“不行。”淩遠琛否決,“爺爺年紀大了,得靜心療養,公司的事不必拿去煩他的心。”
淩氏集團董事長依然是淩斌,他隻是代理,當集團真窘困到了一定境界,董事長也能罷免。
衆股東群起而攻之:“我們需要解決方案。”
“再給我兩個月,”淩遠琛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我一定會解決所有的問題,逆轉局勢。”
“一個月,”大股東搖頭,“不能再多。”
别無他法,淩遠琛強忍着答允下來。
會議結束,集團的動蕩卻沒能結束。
許是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集團多位高層提出離職,任是他如何挽留都不肯撤回離職申請。
“王叔。”淩遠琛盯着對面的男人,王鳴達可是從爺爺進公司便跟着的老人了,“你也要走?”
“嗯。”王鳴達坦然承認,“去林氏。”
有競業協議的存在,他們不可能去陸氏任職,但是跳槽去林家就沒有相關問題了。
“淩總。”到底是看着成長起來的小輩,王鳴達垂眉,“我們實在是生計所迫,請你不要怪罪。”
淩遠琛維持體面,點了點頭:“我能理解。”
淩氏面臨重重危機,員工有跳槽心思正常。
淩遠琛不理解的是林楚諾——
中高層人員年薪百萬到千萬,林楚諾挖走這麼多人,為了對付他竟然願意養着他們吃白飯?
損人不利己,但目的達到了,中高層一被挖走,淩氏手頭進行的幾個項目,進度凝滞不前。
四面楚歌,舉步維艱,淩氏集團大廈将傾。
淩遠琛耳邊響起那女人嚣張的話語。
她要讓他跪着求她…………不可能!
淩遠琛自恃能力,即使淩氏破産他依然能東山再起,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時間,時間,最緻命的是沒有足夠的時間。
倘若淩氏集團若真的破産,不用說林楚諾,陸硯書和過往的一些競争對手一定往死裡整他。
他想象不出落魄到那種境地将會面臨什麼。
從前,他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漫不經心的幾句話,就能決定其他小公司的生死。
如今他成為了狩獵場裡被圍追堵截的獵物。
這樣的滋味,着實不好受。
他年紀尚輕,有大把的時光,再過幾年、十幾年……遲早能白手起家再創業成功。
可爺爺怎麼辦?他年紀大了,心髒不好,難道要他看着苦心經營的心血毀于一旦。
他能讓爺爺跟着他吃苦受累,晚景凄涼嗎?
想到爺爺,淩遠琛登時收起了自怨自艾,回歸現實,催促集團科技部門加快芯片研發進程。
想提高研發速度,無外乎提供資金和人力。
一切又回到最初的起點,拍下寶業集團的毒地,導緻賬面的流動資金不足以支撐科研成本。
仿佛是雪崩之前,落下的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誰也沒能想到它竟會引發天崩地裂的效應。
***
淩遠琛找到了金信集團的總裁談合作事項。
對方定下在藍橋會所見面。
會所,他往日不怎麼去這種場合,并不是有多清高,而是追求工作效率,看不上在酒桌上推杯換盞互相吹噓套人情再簽合同的談生意方式。
他身份高,向來都是别人求着淩氏集團談合作,現在地位颠倒他變成求人的一方。
淩遠琛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踏進會所。
推開門,一眼看見人群中心的林楚諾。
明明是和金信總裁的單獨見面,卻多出幾十号人物,想想便知道本來就是個圈套。
他的第一反應是轉身離開。
不能走,淩遠琛控制住了落荒而逃的沖動。
“淩總來了,”金總樂呵呵地招呼,“快坐。”
淩遠琛強行忽略其他人,在空着的位置落座,拿出項目書推到金總面前請他過目。
“欸!你上來就談生意是不是生分了,”金總不高興,“咱們平時想約淩總見面可不容易,今日難得坐一起吃飯,大家先叙叙話當交個朋友嘛。”
金總拿出架勢,親自倒酒。
淩遠琛硬着頭皮喝下,被連灌了三杯。
幸好,包間裡沒有煙霧缭繞,也沒人左擁右抱,隻有幾個年輕帥氣的侍應生在舞台上跳舞。
荒誕不經的一幕,在座的集團老總多半是男性,他可不認為他們心血來潮愛上看男人跳舞。
——為了迎合某人而擺出的姿态,淩遠琛擡頭望去,視線在半空中和林楚諾撞上。
林鏡支着下巴:“淩總找人談合作,怎麼不考慮我?畢竟我們倆也算是老熟人了。”
她不禁感到可惜,再怎樣步步緊逼,淩遠琛都不會淪落到當侍應生的地步,因為他有價值。
不似林楚諾,身無所依,又沒有生存能力。
“何止是老熟人,”不清楚是誰在底下竊笑,“我記得,兩個人原本是打算結婚的吧?”
“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淩總不是退……”
淩遠琛能感受到周圍人投來的眼神,或譏诮或鄙夷,當初他沒和林家商談好便單方面宣布退婚,風水輪流轉,該他放下身段去求前未婚妻。
頭頂的燈光太亮了,刺得人眼底生疼。
淩遠琛沉聲發問:“林董願意合作麼?”
“不好說,”林鏡輕輕搖晃着紅酒杯,語氣散漫,“能不能合作成功得看淩總的誠意。”
淩遠琛問:“你想要什麼?”
“我不是告訴過你麼?”林鏡裝模作樣地歎氣,“你為什麼不肯将我的話聽進心裡去。”
她發言總是瘋瘋癫癫的,他哪裡會記。
林鏡擡手指向舞台:“淩總會不會跳?”
舞台上,年輕的侍應生才脫了件上衣。
淩遠琛木然相對,沒應聲。
“要不然這樣,”林鏡拿過項目書,“淩家的芯片研發,淩總每脫一件衣服,我就追投一個點?”
此言一出,整個包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衆人齊刷刷望過來,帶着戲谑和惡意。
“不願意?”林鏡懶洋洋地靠向椅背,十指交疊,“淩總連這點兒誠意都不肯給,合作就算了。”
金總寒聲道:“淩總請回吧。”
“一件衣服,”他終于開口,“追投一個點?”
林鏡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一張黑卡輕飄飄地甩到他腳邊的地面上,一同傳過來的是她擲地有聲的話語。
“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