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光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們把他從浴室擡出去的時候應該會給他穿件衣服吧。
應該……會吧?
千堯突然有些不确定。
算了,别想了。
還是先搞清楚這是什麼情況吧。
雖然不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千堯也能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因此扶着柱子想要爬起來先觀察一下四周的情況,如果安全的話先逃離這裡。
誰知剛一動作就聽見了一道略帶嘲弄的笑聲。
隻是極低的一道氣音,但因為四周實在是太過安靜,因此足夠千堯聽清,像是一道男聲。
想到這兒千堯偷偷探出了一點腦袋,原本想觀察一下情況,誰知剛探出頭去,便不偏不倚地正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很特别的眼睛。
眼形極美,纖長流暢,像是名家水墨一氣呵成的一筆,隻是瞳仁奇特,一紅一黑,看起來有些詭異,然而卻不損其美貌,反而更添幾分異域之美,原本上挑的眼尾因笑微彎,然而雖是在笑,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看人時眸色冷凝,猶如煞神。
千堯隻是看了一眼,便被那人身上的氣勢壓得差點腿軟下跪。
這是誰?
千堯直覺自己現在應該離他遠一點,但在場似乎隻剩下了他們兩個活人,因此千堯還是大着膽子又看了他一眼。
然後就見男人頭戴冕冠,穿着黑紅長袍,衣擺用金線繡以五爪龍紋,高坐于不遠處的金椅之上,因為衣服過暗,所以一開始千堯并沒有發現他身上的血,直到看見了他撐着側頰的手,上面滿是鮮血,像是一尊殺神。
而他面前跪着一個人。
剛才千堯整個人都被金椅上的男人所吸引,因此并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發現他面前的人并不是跪着,而是被一把長劍從喉間貫穿,硬生生被釘進了地面。
千堯突然想起了還沒睜眼時所聽到的那聲,“噗嗤。”
像是尖刀沒過血肉,然而他卻沒有聽到任何叫喊聲。
“咕咚。”
耳邊的聲音似乎突然放大,千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明明那把劍沒有穿過自己,他卻依舊感覺到了喉嚨一痛。
那人似乎也沒想到還有人活着,異瞳的眸子靜靜地望了他片刻,然後突然沖着他笑了。
隻是一個簡單的笑,千堯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比周圍滿是屍體還恐怖的氣息。
身體像是在給他發出預警,不斷釋放着快點逃走的信息。
千堯接受到信号,手腳并用地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然而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人抽走,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人起身,擡起沾滿鮮血的手從跪着的人的喉嚨裡拔出拿把長劍,鮮血再沒了阻攔,瞬間噴湧而出,早已冰冷的屍體這才軟趴趴地倒地。
“刺啦——”
隻有矮桌兩側鋪了地毯,而正中間處沒有,隻是鋪以紅磚,因此千堯可以很清楚地聽見刀尖劃過地面時那令人膽寒的聲音。
“刺啦——”
“刺啦——”
一步步向他靠近。
千堯覺得自己快碎了,理智告訴他現在爬也要趕緊往外爬,然而不知是那人身上的氣勢太強還是周圍的一切太過駭人,遠遠超過了他能承受的範圍,千堯隻能軟塌塌地跪在原地,手腳軟到沒有一絲力氣。
别說逃跑,他甚至無法挪動一分一毫,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一步步向他走了過來。
不是,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和小說裡寫的不一樣,他怎麼一開局就是地獄。
怎麼辦?身體動不了隻能靠大腦飛速運轉。
他可是現代人,要運用現代人的智慧,冷靜,冷靜。
怎麼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給出一個讓他不殺自己的理由啊?
眼睛,從他眼睛入手,正常的中國人怎麼會有紅眼睛?肯定是有病,紅眼病?說出來會被打死吧,直接想治療方案,對治療方案。
但他哪兒會治啊,他又不學醫。
這種情況就應該讓醫學生來穿啊。
他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中文生。
那用他的專業該怎麼自救呢?
寫詩?
根本不會。
用修辭手法贊美一下他的眼睛?
感覺他會多給自己幾劍的樣子。
還沒等他想到對策,就聽見那道令人膽寒的“刺啦”聲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千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肝膽俱裂,頭都不敢擡起,隻是死死閉着眼睛。
算了,等死吧,認命。
但能不能别從喉嚨刺啊,看起來真的很疼。
然而下一秒便事與願違,有什麼抵住了他的喉嚨。
那冰涼的觸感直接把千堯的大腦激得一片空白。
靈魂好像短暫地遠離了身體,有一瞬間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
腦子死機一般不會運轉,隻剩下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生命的最後一刻腦子裡想的居然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但背了一下居然感覺好像真的好了些。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覺到抵在他脖子上的長劍向前進了一寸,似乎劃破了肌膚,劍身上有什麼正在緩緩低落,和他的血混在了一起。
這下千堯的大腦徹底宕機,連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沒了。
“英雄……”千堯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從喉嚨中擠出這兩個字。
原本想要說“英雄饒命”求饒。
然而不知是聲音太小英雄沒聽見,還是英雄不想聽,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抵在他脖子上的劍又向前進了一寸,緊接着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從他頭頂響起。
“什麼是……民主?”
千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