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
千堯想不明白幹脆不想,隻是劫後餘生一般迅速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但他跪了一夜,兩條腿像是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疼到根本站不起來。
于是他隻能先爬到旁邊的凳子前,然後用兩隻手扶着旁邊的凳子,借着旁邊的凳子一點點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但雙腿根本站不住,很快手也沒了力氣,就這麼狼狽地倒在了椅子上。
然後千堯又聽見了一聲笑,比剛才的要明晰。
千堯很想罵一句,“笑個屁。”
但想到笑的人是誰,隻能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莫存。”那暴君突然叫道,緊接着一個頗為年輕的太監走上前來。
“陛下。”
“把他送回去。”
“是。”
那位名叫莫存的太監聞言輕輕拍了拍手,立刻有兩個紅衣小太監走了進來,将他擡了出去。
千堯平生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擡着走,還一路從寝殿擡到了太監院。
大概是造型太過奇特,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太監院不當值的太監許多都跑了過來。
但卻沒人敢靠近他,也沒人敢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千堯不太清楚是不是那狗皇帝有什麼吩咐,所以周圍才沒人理他。
但此時覺得沒人理也不錯,他腿疼得要死,實在沒空應付别人。
坐到床上後,千堯鼓了半天的勇氣才敢掀開褲子。
然後就見兩條腿上一片青紫,膝蓋處最為嚴重,透出來的幾乎是黑色。
看到兩條腿上的模樣,千堯的眼淚差點直接掉了出來。
雖然知道腿上肯定不會輕,但這也太嚴重了吧,他不會要截肢吧?古代截肢打不打麻藥啊?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的擔心很多餘,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沒有大夫給他診治。
好在腿上的都是外傷,雖然看着駭人,卻沒有真的傷到骨頭,第二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千堯本以為自己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應該可以休息幾天,但很快就發現是他多想了。
第三天他就得去上班。
千堯:我恨封建社會。
不過好在他隻需要奉茶,工作量不大,隻是大部分時間都需要站着。
原本就沒上過藥的膝蓋又被天天這麼摧殘,好得更慢。
因此千堯覺得自己真的快瘋了,但連發洩都不敢,隻能默默在心裡吐槽。
這到底是什麼苦逼的日子?
為什麼讓他穿越過來過這種日子?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有時候千堯甚至想他是不是其實已經死了,而這裡是十八層地獄,上輩子沒有好好做人,死了之後才被罰到這裡受苦?
可是他雖然不夠上進,但從小到大遵紀守法,老實本分也沒幹過什麼壞事啊?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
千堯很想質問蒼天,但蒼天根本沒空理他。
不得不說,人真的是一種适應性很強的動物。
雖然在這裡每天起得比雞早,過得比狗累,但慢慢的他竟然也已經習慣了。
那暴君雖然有點陰晴不定,但大部分時間根本沒空理會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上朝,接見大臣,批折子,其餘時間練習騎射武功書法,再有時間就是喂鳥。
沒錯,那種殺人如麻的暴君竟然會喜歡養小動物。
真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他養的動物也很單一,隻養鳥,準确來說是麻雀。
寝殿和書房各養了一隻。
千堯不理解,但尊重,畢竟他曾生活在現代社會,養更離譜的都有,因此養個麻雀似乎也并不值得稀奇。
這日狗皇帝在思明殿批完奏折已經是深夜,然而回來後卻沒有急着洗漱,喝了一盞茶後難得有興緻地喂起了寝殿鳥籠裡的那隻麻雀。
千堯今日不上夜,等他休息後就可以回去睡覺。
然而沒想到的是那狗皇帝不知怎麼,逗鳥逗上了瘾,足足站在鳥籠前看了半個時辰的麻雀。
他不睡覺千堯也不能走,隻能站在不遠處随時準備侍奉茶水。
茶水還要兩刻鐘換一遍。
千堯很快就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真的很想睡覺。
誰懂,在現代的時候哪怕每天上早八他也沒這麼缺過覺。
但自從來到這兒,他就再也沒睡飽過一次覺。
一次都沒有,他真的好困好缺覺。
缺到有時候精神都會恍惚,想把從前在現代每天熬夜的自己吊起來抽。
一邊抽一邊罵,“讓你熬夜,遭報應了吧。”
物理上的痛苦尚可以忍受,但精神上的疲倦根本無法彌補。
因此千堯常常覺得自己精神已經到了瀕臨瘋癫的極限。
所以雖然他不是同性戀,但有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會想,為什麼他穿的是個太監?而不是一個侍寝過一次就被抛之腦後的小主。
雖然這種人的日子估計過得也不會太好,但再怎麼說也是小主,肯定比他一個太監過得好。
但現在再穿已經是不可能了,因此隻能寄希望于狗皇帝哪天喝醉了酒,在不發現他是個假太監的情況下淺淺臨幸他一下,第二天醒來後對此表示非常抱歉,給他一大筆錢把他放出宮,當然不出宮的話也可以把他塞到一個偏僻的宮殿,好吃好喝養着他,然後把他抛之腦後。
雖然知道這個想法有多荒謬,根本不可能,畢竟都上床了怎麼可能不發現他是假太監的事。
但……反正想象又不犯法。
因為想象中的一切太過美好,因此千堯有些失神,又忘了禦前的規矩,就這麼直直望着不遠處那人的背影。
直到那人似有所感,千堯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連忙重新低下了頭去。
好在那人并沒有轉身,隻是依舊擡手逗弄着面前的鳥。
千堯見狀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幻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越想越覺得這種生活比起現在實在美好的過分,因此不免在心中歎了口氣。
【要是真能這樣就好了,我真的不想再早起了。】
【可惜……】
【也不知道陛下好不好男色?】
【算了,别想了,就算好男色又怎樣,真把我臨幸了我死得隻會更快。】
【不過話說回來,皇帝不都是三宮六院嗎?但陛下登基以來後宮還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他不會真好男色吧?】
【我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所以,陛下真……】
千堯還沒想完,突然感覺到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實在太過熟悉,因此千堯幾乎立刻便擡起了頭,下意識向前看去,然後就見剛才還在喂鳥的帝王不知何時轉過了身。
他的左手不知為何突然擡起,輕抵着頭側,修長的手指輕輕按揉着太陽穴。
狹長的眸子看了過來,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