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居然不為所動,依然用後腦勺沖着他。
秦故就拆開油紙包,拈了塊點心,伸手湊到他嘴邊:“真不吃?”
雲片糕的香味就在鼻尖,這是江南才有的點心,咬下去綿密柔軟像雲一樣,北方可沒有。
阮玉動了動鼻子,半晌,氣鼓鼓往前一湊,一口咬住了雲片糕。
秦故在他身後笑了,阮玉一邊嚼着點心,一邊說:“我可沒原諒你。”
秦故就湊近來,在他耳朵邊說:“但是我這兒還有一樣東西。”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後,酥酥癢癢的,阮玉臉紅了,小聲道:“什麼東西?”
秦故在背後窸窸窣窣,不一會兒,手握着拳頭伸到他跟前來,一張開,羊脂白玉的墜子掉下來,被紅繩挂着一搖一晃的,是隻抱着胡蘿蔔玉雪可愛的小兔子。
阮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接過挂墜,這隻小兔子分量可不輕,有嬰兒拳頭大小,同體溫潤雪白,是上等的羊脂玉,這麼大一塊兒,貴得不得了。
“這個送給我?”阮玉雙眼亮晶晶轉過頭來,這一轉頭,恰好和秦故鼻尖對着鼻尖,兩個人都呼吸一滞。
秦故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卻沒有後退,抿了抿嘴,道:“嗯,送給你。”
同他離得這麼近,說話間鼻息都互相交纏,阮玉卻有點兒害羞了,又把臉扭了回去:“怎麼突然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
“秋獵沒得那一千兩銀,你不是生氣麼。”秦故道,“哥哥說的對,是我沒把你訓好,你吃了苦但沒拿到錢,這個算給你的補償。不過,你不許把它拿去換錢。”
阮玉心裡其實早就不生氣了,畢竟在武院時吃了秦故那麼貴的點心,他怎麼都不虧,聞言便道:“我才不會拿去換錢呢,這麼可愛的小兔子。”
秦故伸手到前面去,撥了撥兔子挂墜:“可愛麼?我怎麼看着它不太聰明的樣子。”
阮玉嘿嘿一笑:“可愛得不得了,嘿嘿,還是這麼好的羊脂玉,一定很貴,我喜歡。”
看他笑得這樣傻乎乎,秦故也不由一笑,不過阮玉一扭頭過來,他馬上拉平了嘴角裝作若無其事。
“可是我的衣裳都撕破了,褲子也不能穿了,這是我娘給我做的新衣裳。”阮玉道,“我待會兒怎麼出去見人啊?”
他今日穿的恰巧是那身湖藍的新衣裳,被麻繩套住腳在地上拖行時,被石子劃得不成樣子了,褲子上又紮滿了刺,算是徹底不能穿了,兩人從不遠處的鎮子上騎馬過來,也沒帶任何行李,秦故愣了愣,道:“我下山去給你買。”
阮玉連忙說:“再買一份燒雞上來吃,好不好?還要雲片糕、桂花酥,都來點兒。”
秦故:“你還點起菜來了。”
阮玉雙手合十:“求求你。”
“……”秦故下了床,把床帳拉下來嚴嚴實實擋住床,“那你老實在這兒待着。”
帳中傳來阮玉輕快的聲音:“知道啦。”
秦故這才大步出屋,剛要關上門,就聽阮玉在那帳子裡小聲自說自話:“嘿嘿,小兔子,真可愛……秦故居然會送這麼可愛的東西……”
秦故不用看,腦子裡都能想象出他這會兒是如何抱着小兔子傻笑的,面上不由一笑。
果然不太聰明的樣子。
他出了屋,園外甯越已經燃起爐子開始打鐵,青衣男子風揚拄着拐杖在種滿野花的小路上慢慢散步,聽見腳步聲,道:“你給你媳婦兒料理好了?”
甯越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一頓,警惕地看向秦故,秦故隻向風揚一揖:“多謝前輩,他已無大礙,我下山給他買身新衣裳。”
風揚點點頭,脾氣很好的樣子:“去罷。”
秦故往前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看向甯越:“前輩,我不白拿你的刀,你要什麼,盡管說來,我一并帶回來。”
甯越冷哼一聲:“不必了,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
他埋頭繼續打鐵,秦故也不上趕着讨好他,聞言就繼續往前走,風揚卻忽然說:“你剛剛在屋裡給你媳婦兒吃了什麼?好香。”
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又頓住了。
秦故道:“是在山下小鎮買的雲片糕。不過,他不是我媳婦兒。”
風揚似乎覺得逗他特别有趣,笑道:“不是你的媳婦兒,你還好生好氣哄着他?又送玉墜,又給吃的,還要跑下山給他買新衣裳?”
秦故整個人愣住了。
他們剛剛在屋裡講的話,這位前輩在外邊居然能一字不落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