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急進來道:“使君來了,額上有傷,我見着流血了。”
柳娘啊了一聲,他從三善堂出來,這府上又有誰敢對他動手,定隻有崔氏了。她心道真是,怎有這樣的母親,不說疼兒子都來不及,竟還叫打出血來。“七娘,趕緊去看看吧。”
扶光眉心微蹙,慢騰騰将被子給阿迦掖好,不說要走。
“七娘。”
“嬷嬷急什麼,能是多大的傷。”
柳娘叫她斥了一句不敢再勸,更有些惱她,對月渡道:“你去屋裡拿了藥和清水,好生伺候着。”
“嬷嬷放心,青黛已經去了,就是叫我來報個信。”她說到後來聲也小了。
如此,扶光又坐了一陣才過去。
衛翕原本沒想過來,隻是出了三善堂,習慣便往這邊走了。
他手上一塊帕子,沁了血,幞頭摘了,額上一道傷口露出來,是叫瓷片劃去,周圍腫起一塊。原來的血早叫擦了,不過如今又滲了些出來。
跟前桌上就是藥膏。
扶光進來都看在眼裡。更漏聲傳來,這夜裡無端就靜的厲害。
沉默片刻,衛翕道:“義父來信了。”他從懷裡拿出來給她。
扶光急忙接過來看。十三娘有孕,大皇子病逝。太後病了,陳氏一族因京郊圈地一事被彈劾,牽連出司空劉直,陛下直接賜死了他。短短幾行字,卻見波瀾不斷。
“劉直這便死了?”
“郦家與太後也有深交,這些事都是青州事發之後的事,興許薛泮查到了什麼,陛下借機發作,正要剪其羽翼。劉直樹敵不少,想要他死之人又何止一兩個。”陛下信任薛泮,或許早想叫他取而代之。
至于太後,陛下厭煩太後行事,與那劉直一樣,借着從龍之功,都想壓他一頭,他心中早是厭惡無比。太後避居,不問朝政。這反而是好事。青雀公主畢竟下嫁的是魏家,幹系太深反而不好。陛下受制于孝道,終究對太後要恭敬着。隻是十三娘有孕,勢必要牽動後宮,若誕下皇子,又會如何。
扶光一時心頭亂緒。
衛翕回了前院。蒼壁趕緊叫仆人拿了藥膏來。“夫人院裡沒擦麼。”他皺着眉,也是沒想到他還會出來。
“家主真是,在外頭八面玲珑,怎麼每次到了大夫人跟前就不會了,犟的很。”衛翕叫他擦的疼,偏開道:“我自己來。”
蒼壁忍不住看他幾眼。“大夫人畢竟從靈武趕過來,你就不能軟着些。”他給他倒了杯水擱在邊上。衛翕頭疼的很。“不能叫我安靜些。”
蒼壁嘀咕道:“我是提醒家主,有些話偏得今日說麼,好事也變成壞事。”
衛翕再忍不住一腳踹過去。
他躲的快,道:“趙符生還跪在外頭呢,使君見不見?還是叫我出去直接抽一頓鞭子。”
衛翕歎口氣,道:“叫他滾進來。”
趙符生跪下來,耷拉着眉眼,卻是時不時去看他的傷,顯得多關心似的。面上表情豐富,叫衛翕想不看見都不行。
他叫他起來。他立馬拎着袍子幾步過來。“使君啊,哎呦,疼不疼。大夫人怎麼舍得的。”
“行了。”衛翕瞪他一眼,他趕緊把嘴捂了。
“我告訴你,以後這種事自己記個醒,别再犯了。”
“使君,我發誓,再不敢犯。”趙符生一手舉着,就是。“就是,那府裡之後是聽誰的呢,這要是意見左了,那我不得.......”管家總是一個的好啊,别到時又叫他難做。
衛翕道:“你以為各個都同你似的蠢。三善堂裡母親會做主,夫人不會插手。外頭的事你原先是怎麼做的就怎麼做,母親也不會多問。”
“使君放心,我明白,明白。”
衛翕擺手叫他出去,屋裡沒了人,自己躺在榻上就睡過去了。
趙符生退出去,蒼壁就在屋檐下頭等他。他晃悠了兩下鞭子,叫他上去一個虎撲。
“家主饒了你,你膽子大起來了啊。”
“你且同我說,大夫人是不是不樂見夫人?”
蒼壁沒答,就看着他。“你自诩聰明,還要問我?”
“那使君不就夾在中間啦。我見大夫人是氣狠了的。原先我就想依夫人這身份,大夫人不可能不介懷。偏先前那楊家娘子也是這樣,在長安不聲不響就叫定了親,大夫人當時氣了好久,幸而有家主勸着。如今家主不在了,使君......”
他歎出一口氣,叫蒼壁推開。“辦好你自己的差,少說些閑話。”
“你心裡就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反正你叫記得家主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話是這樣說,等人走了,他悄悄進去,拿了被子給衛翕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