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光沒有防備,被拉得一個趔趄,跪倒在趙瑛面前,另一手為了維持平衡,就撐在她的兩膝之間。
“你、幹什麼?”賀光皺眉,“你喝醉了。”
趙瑛的身上很香,混合了芳草與麝香的味道,這種昂貴的香料暧昧又濃重,熏得賀光鼻尖冒汗。她湊在他耳邊說話,聲音放得很輕,唇齒間有甜棗的清香裹着酒氣,引得他的身體生出一陣熱意。
她用攝人心魂的語調說:“銅是所有部落氏族都在争搶的資源,而那些隻掌握在王權貴族手裡的冶銅技術,剛巧我都知道。”她的臉頰很燙,說話時蹭到了賀光的臉上,他整個身體僵住了。
趙瑛有點上頭,晃着腦袋清醒了一下腦子,然後擡起臉問:“你的臉好冷。你病了啊?”
賀光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四肢發麻,語調僵硬着說:“沒有。”
他想要松開她捉住他的手,她卻抓得很緊。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連她都掙脫不開。
“賀光,你信嗎,盤龍城以後會成為整個中原、整個夏帝國最繁榮的青銅器交易中心,我會讓你成為長江流域最有話語權的男人。”
趙瑛推開他,賀光跌坐在地上,換成了她在俯視他。
那張淺笑盈盈的臉因為酒氣上來沾染了一點紅,像慷慨的女神允諾她忠誠的信衆。賀光感到喉頭幹渴,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他擰着眉頭問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趙瑛輕飄飄地說:“我知道啊。”
賀光有一點沒來由的氣惱。她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現在卻突然對他說這樣的話,他在她眼裡算什麼?
他擡起頭,用狠厲的眼神盯着她:“你答應了賀爻,要幫他成為大冶城的城主。你現在對我說的這番話,也跟賀爻說過一樣的吧?”
趙瑛并沒有醉,思路很清晰,隻是那些古老的釀酒技術竟然十分高超,令她的神經十分興奮。
她說:“你跟賀爻不一樣,他沒有你的膽量,沒有你的圓滑。”
“所以你一直覺得他是個善良的好人,但我不是,對嗎?”賀光的語氣帶着賭氣和憤恨。
趙瑛伸手要拉他,纖細潔白的手指像在引誘他臣服。
賀光嘴上說着決絕的話,可他的心做不到拒絕。無論是拒絕她向他伸來的手,還是拒絕她給他作出的允諾。
趙瑛把他拉到身邊,讓他坐在她的床上,酒精雖然上頭,但她知道自己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她耐心地解釋:“膽量和圓滑從來都不是貶義詞。你在盤龍城的聲望和你掌握的人脈,都因為你有超出旁人的智慧和勇敢。你是我認可的話事人,沒有人比你更适合成為我的生意夥伴。”
她極為誠懇,又離他那麼近,近到她說話時的呼吸就在他耳邊撩撥着他的心。
“你一直是個心軟的好人,所以才會阻止我去城主府送死,不是嗎?”趙瑛說。
賀光努力平靜自己,讓自己說的話有條理:“那是你對我的測試?測試我是否是一個好人?”他的眸子裡萦繞着濃霧,仿佛是無法化開的怒氣。
趙瑛笑了,聲音變得更加清脆動聽:“那你通過了測試,恭喜你啊,賀光大人。”
趙瑛向他伸出右手,這是一個現代人都知道的握手動作,可是賀光并不知道。他再次愣怔住了。
白玉一樣光潔的指尖,離他的鼻尖很近,那若有似無的香味從四面八方湧入他的鼻腔,迷醉他的神經。
賀光沒有喝酒,卻像沉醉了一般握住了趙瑛的右手,湊到唇邊吻了她的手心。
他那麼憤怒,憤怒于她對他的一系列服從性的測試,她用箭對着他、她冷落他,還有她在他面前和他的親弟弟調笑。可現在,她隻是給了他一點點甜頭,他就淪陷了。
賀光說:“我願意臣服于你,願意做你的副手,願意為你的生意奔走,我也可以像賀爻一樣,你說什麼我就替你做到。”
他的眼神一點點沉淪:“而且我會比賀爻更有用。我從來都比賀爻強很多很多。”
他是一條扮演家犬的野狗,随時都在僞裝溫順的大黃狗,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願意成為她的忠犬。
“幹什麼?”趙瑛被這個突兀的吻整得有點錯愕,就要把手收回來,突然被賀光拉着,跌入一個滾燙的懷抱。
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攬住她的腰,呼吸聲急促。眼看一個濕熱的吻就落到她臉頰上。就在這一刻,趙真敲門進來了。
他一手端着漱口的水杯,另一手抽出一支骨匕就飛過來。趙瑛迅速推開賀光,接住了這支短刃。
趙真走到床邊,擋在趙瑛身前,像獵鷹護住了自己的獵物,“小姐要休息,賀光大人,請你現在離開。”
趙瑛看着賀光皺眉,“你回家去吧,給家人報個平安,不用守在這裡,趙真會給我守夜的。”
賀光的心刹那間抽緊了,臉色變得很差。剛剛不是還對他很溫柔嗎?為什麼趙真一來,她就變了?
趙瑛敷衍着說:“趕緊去吧,夫人們肯定都很擔心你。我們以後會有很多時間,說什麼話都不差這一刻。”
賀光沒聽出她的應付搪塞,隻聽到了一句以後的時間還很多,還算稱意,便應聲離開了房間。
趙真坐到床邊問:“我在給你準備洗漱的水,沒想他自己去廚房取了水果替女仆送來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