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的清要之職,姓周的本有兩家。其一是周大娘的父親,禮部侍郎周大人的周家;其二則是當朝首輔大人,左丞相周大人的周家。二者除了都姓周,并無其他關系。徐知薇看此人隻是小吏,故而專門放緩了聲音,心道或許能蒙混過去。
那官吏聽聞“周大人”三字,原本嚣張得不可一世的面容,果然微微一僵,眼神中極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不過,他很快強裝鎮定,色厲内荏地咆哮起來:“你這丫頭,休要在此胡言亂語!再敢信口雌黃,我即刻便将你拿下!”
徐知薇輕輕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笃定。她從容地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動作輕巧的抛進小吏的衣袖中,順勢說道:“我知道您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但您不妨仔細想想,我父親究竟是否有罪,目前尚無定論。您如今這般咄咄逼人,若是最後查明隻是一場誤會,您覺得自己能承擔得起後果嗎?”
官吏的額頭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内心顯然正在進行着掙紮。徐知薇乘勝追擊:“隻要您能暫且放松對我家的逼迫,給我們一些時間去證明父親的清白,您依舊是秉公辦事的好官,日後在官場上也能順遂如意。否則……”她沒有把話說完,可那威脅之意,卻如寒冬的冷風,讓人心生寒意。
官吏咬了咬牙,沉默片刻後,終是冷哼一聲:“今日便暫且放過你們。但要是讓我發現你們耍什麼花樣,休怪我翻臉無情!”言罷,他一甩袖子,帶着手下人匆匆離去。
周大娘感激涕零,一把拉住徐知薇的手,泣不成聲:“五姑娘,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老身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徐知薇柔聲地安慰道:“大娘,您别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告别周大娘後,徐知薇心急如焚,額頭上布滿汗珠,她卻顧不上擦拭,匆忙朝着沈小娘的住處奔去。一路上,往日熟悉且典雅的府院回廊,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四處都是被翻倒的箱籠、散落的雜物,曾經的甯靜祥和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慌亂與恐懼。
終于,徐知薇趕到了沈小娘的房間。推開門,屋内的景象讓她心疼不已。沈小娘癱坐在地,頭發蓬亂,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無助,身旁的箱子被打開,裡面空空如也,顯然所有的銀子都被官兵搜走了。沈小娘看到徐知薇,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過來緊緊抱住她,放聲大哭:“薇兒,咱們該怎麼辦啊?銀子沒了,那些官兵還不停地搜查,這是要把咱們逼上絕路啊!”
徐知薇心疼地抱緊母親,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些:“娘,别怕,有我在呢。”可實際上,她的内心如墜冰窖,寒意陣陣。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徐知薇悄悄探出頭,聽到幾個士兵在交談:“上頭又派了一批刑部衙役過來,這次可得把徐家翻個底朝天!”徐知薇心中一緊,明白情況愈發危急了。
沈小娘也聽到了這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急忙推着徐知薇,帶着哭腔說道:“薇兒,你快走吧!别管娘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徐知薇緊緊握住沈小娘的手,眼神堅定無比:“娘,我怎麼可能扔下您獨自離開!要走,咱們一起走!”沈小娘還想再勸,徐知薇卻不由分說地拉着她,朝着後門的方向走去。
母女倆小心翼翼地在混亂的府中穿梭,每走一步都膽戰心驚。每聽到一點動靜,她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仿佛随時都會停止跳動。好不容易走到一道關卡前,這裡隻有幾個官兵把守。徐知薇深吸一口氣,悄悄塞給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面善的官兵一錠銀子,低聲下氣地哀求道:“大哥,求求您行個方便,放我們出去吧,我們隻是卑微的女眷,什麼都不知道啊。”那官兵左右看了看,又掂量了下銀子,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側身讓她們過去了。
母女倆松了一口氣,加快腳步往後門走去。可剛到後門,徐知薇的心瞬間沉入谷底。隻見刑部主事劉癢基親自帶隊,身後跟着大批衙役,将後門圍得水洩不通。那劉大人眼神冰冷如霜,看到她們後,冷冷開口:“徐五小姐,沈夫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