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腐朽的木頭，躺在陰暗的沼澤中，逐漸的消解，溶解，最後化成灰塵，飄散在空氣中。

真是一個好的結局。

“叮當。”

被虞熙設定成特殊來電的号碼打進來，虞熙從自己的幻想中掙脫，他想起來自己原本是要做什麼。

看着手機上的備注，虞熙垂下眼簾，點開通話按鈕。

一時間，隻能聽到彼此間的呼吸聲。

“喂。”

厲洛隐的聲音沙啞，富有顆粒感，聽起來很疲憊。

虞熙的心高高懸起，是不是他的原因，才導緻厲洛隐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從心底用起的自厭讓他覺得煩躁。

“為什麼不說話？嗯？”

厲洛隐挑着眉，黑白相間的發絲上還随意搭着條毛巾，他的眼下有着黑眼圈，昨晚的直播到了很晚，他幾乎是淩晨才睡着。

虞熙張了張嘴，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許什麼樣的回複都不夠好，明明答應過厲洛隐，卻臨時反悔，連他的直播都錯過了。

他會不會也開始讨厭自己。

虞熙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的心就疼到沒法呼吸：“抱歉，我……”

厲洛隐能聽出他的聲音甚至都在抖動，他緊皺着眉毛，用手敲着桌面，特意岔開話題：“你接到我給你的手鍊了嗎？”

手鍊。

虞熙抓住救命稻草般，他把裝着手鍊的盒子打開，在光下，盒子裡的手鍊逐漸的露出它的全貌。

是晶瑩的淡紫色，在圓形的寶石間穿插着幾顆糖果形狀的銀飾。

虞熙的全部注意都被它吸引，他的呼吸變得平緩，生怕自己一眨眼，這串手鍊就消失不見。

他用指尖勾起手鍊，跟着他手中的動作發出聲音。

虞熙歪着腦袋把手鍊戴在自己的手中，手鍊稱得他白皙的肌膚更加細膩光滑。

虞熙的眼底浮現出亮光，他咬住下唇：“我拿到了，它，很好看。”

這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手鍊。

或許是厲洛隐的聲音過于溫柔，讓虞熙也沒那麼害怕，他鼓起勇氣：“我，我昨晚有事，沒能……看到你的直播，抱歉。”

虞熙已經習慣說抱歉，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解決所有的事。

厲洛隐靠在椅子上，他彎了彎眉：“我看到你發的視頻，我說，你誇我跳舞的話不真誠啊……”

厲洛隐意味深長的拖長音，他拖動鼠标點開虞熙為自己錄制的視頻。

視頻的少年身形單薄，在炎熱的夏季，他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一本正經的念着最初發給自己控評詞。

他前面念的還算順暢，偏偏在誇自己舞蹈的部分卡殼好幾次，哪怕被口罩和帽子遮住，也能感受到他的糾結。

但自己的小粉絲還是強撐着把這段話說完，說完後還深深歎口氣，頗有種錢好難掙的模樣。

直播間的觀衆把這段專門剪出來，配上厲洛隐的跳舞視頻，極具節目效果。

昨晚還上了次熱搜。

虞熙回想自己拍的視頻，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他用手背觸碰自己的臉頰，感覺手都快煮熟。

他當時真的很努力的背控評詞，但每次念到舞蹈那部分，他總是忍不住回想厲洛隐跳舞時的模樣，四肢真的過于僵硬。

虞熙小聲狡辯：“我沒有。”

他又加了一句：“你跳舞……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厲洛隐彎着眉：“拍張戴着手鍊的照片給我。”

虞熙聽着他的話乖乖照做，他将手伸到陽光下，淡紫色的寶石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亮，如此奪目。

配上他白皙的手，顯得更加溫潤。

隻是……

虞熙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他把袖子扯下來，遮住他自認為醜陋的傷疤，不想讓它們破壞這張照片的美感。

他把這張照片發過去後，對面的人遲遲沒開口，良久他才輕聲說：“果然很漂亮。”

“很适合你。”

“是嗎？”虞熙低聲喃喃。

厲洛隐總覺得小粉絲要化作煙霧飄散在空氣中，他沉默着，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很不開心嗎？”

虞熙迷茫，他心中湧起的沖動讓他忍不住對着厲洛隐開口：“不開心，很不開心。”

“我好像做錯了很多事。”

厲洛隐叩着桌面的手停下：“你……”

虞熙自顧自地把話說完，他似乎想把自己心中疑惑全部說出來：“我的出生好像就是一種錯誤，不管是誰，都因為我變得很傷心。”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他變得越來越疲憊，他知道自己好像變得有些不太正常。

可他已經沒辦法了。

虞熙沒辦法讓自己變得正常，他隻能讓自己沉浸在這種痛苦中，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甯。

“可是。”

厲洛隐輕聲開口：“我因為你，變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