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上來接我一下！”

剛剛才耍完帥的謝息塵從空中大力嘎嘎了兩聲，半空盤旋的雪雁沒有一絲猶豫，直直向上飛去，牢牢捏住了謝息塵的兩個胳肢窩，穩穩地落在天台上。

比起剛剛的不堪，明顯會飛這件事更讓他興奮，紫鳥繞着雪雁來回蹦跶，昂首問道：“本大爺帥嗎，聰慧嗎，從來沒聽說過哪隻鳥飛一次就學會的！”

袁野的嘴角抽了抽，“是，第二次都是下輩子的事了。”

謝息塵覺得他掃興，沒搭理他，轉而說了正事，“上次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我，栖鳴山一來一回要多久？”

“您飛還是我飛？”

……這我有得選嗎？謝息塵沉住了氣，“路上你飛，我得從那個什麼泉裡自己飛出來，得保存點餘力。”

“不眠不休的話，大概七八天吧。”

“你不眠不休行，我不行，算上休息，十天能不能趕回來？”

袁野看了謝息塵一眼，“能不能趕回來其實不在我，少主，在您要多久能從落音泉裡出來。”

“一般要多久？”

“三天。”

不夠啊，萬一晚回來一兩天，俞聞清不是要被方昭琦那個狗玩意兒欺負壞了，可憑藉自己紫鳥的身體，傷個人不是問題，但以後還怎麼做俞聞清面前混？而且會連累他退學的吧，不行不行，不能暴露。

謝息塵已經打消了問袁野雷鳥要多久了，一問三不知，還好意思當自己的仆從。

他心裡盤算着時間，總覺得還差一點，中途但凡出個岔子，他那不成器的“爸爸”就要羊落虎口了。

“今天就走吧，”謝息塵對着袁野說，“先回一趟宿舍，我……拿點東西。”

袁野不解，他們鳥類除了一身絨羽，身無長物，有什麼需要拿的，但不打聽雷鳥的規矩已經成了本能，便沒有多問什麼，反而走到了謝息塵的旁邊。

謝息塵也懂他的意思，匍匐在了地上，等着自己被猛地一提，就知道自己已經騰空躍起。他覺得自己也能飛，但這會兒的心卻有點沉重，一想到要離開俞聞清去别的陌生地方，謝息塵自己心裡也有些打鼓。

可他已經幫自己太多了，狀态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還有着對自己沒有底線的奉獻，這人腦子裡到底有沒有自己啊？

如果沒有的話，那就讓我來幫他有，他不記得的我幫他記，他想要的我替他拿。

兩隻鳥落到了宿舍後，謝息塵先讓袁野出去了，說自己準備好了自然會叫他過來，袁野很聽話，從來不問自己理由，讓辦的事情隻會埋頭去辦，剛認識的時候謝息塵還有些疑心他的動機，現在卻覺得這人就跟冬天裡會黏人舌頭的冰柱一樣呆楞。

謝息塵這次沒有選擇梯子，而是忽閃了一下翅膀直接飛了上去，看着被自己早些抓爛的破床單，他小心翼翼地邁着步子，還知道腳擡起來後才慢慢收爪子，放下去前再張開，小心着這麼走了幾步，跳到了俞聞清的枕頭邊上。

不知道是不是就要離開這裡的原因，謝息塵覺得自己的感官被放大了，平時沒注意到的東西此刻顯眼了起來，俞聞清的枕頭不小，可他總習慣睡靠近外面的那半邊，枕頭上已經有了明顯的凹陷……謝息塵此刻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以來總是習慣睡在俞聞清的裡側。

紫鳥的體内好像湧起樂了一股電流，沒有向外，卻是向着自己的心髒放電一般，他激靈了一下，覺得苦澀，也覺得酥麻，他弄不清這是不是也是成長中一定會引起的變化。

他慢慢将腦袋擱到了俞聞清的枕頭上，明明用着最普通洗發水和香皂的人，枕頭上卻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好似和這個人一樣似的，簡單、幹淨。

剛剛下的決定在心裡愈發堅定，他得學會化成人形，用“人”的方式，回報這個對自己的恩。

謝息塵轉身要走，卻又回過了身來，他腦袋向後看着，試着用嘴巴銜他尾巴上最長的那根尾羽，咬住後脖子用力一扯，生生将它拔了下來，沒顧上屁股那傳來的鑽心刺痛，他将這根羽毛塞在了俞聞清的枕頭下面。

他不是不記得小麻雀對着自己做這個動作的意思，但若是對着俞聞清，臣服顯然還不夠，還有些更強烈的情誼在裡頭，這團情誼複雜難懂，紫鳥現在隻能弄明白裡頭有着感恩和恨鐵不成鋼。

但至少，自己并沒有不告而别，謝息塵都有些不敢想象俞聞清發現他不見了之後的表情，隻好留下明顯的紫羽，具體他是解讀成去去就回，還是告别留念，他此刻也顧不上了。

如果不能變成人回來，就權當他死了吧。

紫鳥從床上跳了下去，又鑽回了俞聞清的衣櫃裡，跳進了那個收納箱，他雙腿将那些幹草扒拉開，用兩爪将他墊着的衣服撕出了一條，借由着嘴和另一隻腳，将布條系了個結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