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面包店裡早，樊江還打趣他是不是被學校開除，終于要踏上混社會的征途了，俞聞清就尴尬賠笑說不是，今天難得不用去實驗室，就早點過來，平時來得晚，也幫不了太久的忙，拿着工資，總是還要考慮一下老闆。

他直白，說話不加掩飾，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見樊江臉色還不錯，才知道自己沒說錯話，幹等着也是等着，就和樊江打了招呼，去換衣服上工。

面包店的工作不複雜，店面不大，烘焙的事除了樊江之外還有一個學徒跟着打理，俞聞清瞧着比自己年紀還小一點，樊江隻跟他說是老家的遠方親戚，跟着來學點本事，其他沒多提。

他隻負責店鋪前端的事情，上貨、打包、收銀、整理，一樣樣事情幹下來并不複雜，就是開在學校附近，基本上每個時間段都會有學生來，需要整段時間收拾的工作隻能等收工。

“小俞啊，今天要做的東西都在後頭了，一會兒好了你放一下櫃子，到點了沒人來買，就收拾收拾你自己想要的别的都扔了吧。”樊江洗了個手，背上了他的小腰包，就打算往門外走。

面包店的營業時間都由這閑散人來定，俞聞清也知道這是他心善，讓自己早點回去休息，但他也不好意思早退，能得會這份簡直已經夠幸運的了，他得力所能及範圍内多幫老闆掙點“賭.資”。

“嗯嗯，晚上過了9點就關門，那會兒本科生都往宿舍裡趕了，沒什麼客人。”

樊江笑他是個傻的，也不多說，喜滋滋出門了。

面包店的氣味俞聞清喜歡，醇厚的黃油味配上烤面粉的香味，還會有堅果、奶油的味道，呆在面包店裡，這些味仿佛就會化成實質，填充每一個來這裡尋求暖胃暖心的人。

一個下午過去，俞聞清又拿了一疊烘焙紙和清理好的木托盤放到門口，擡起頭來發現保溫櫃裡那些熱銷的産品已經賣得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常見的簡易餐包、吐司之類的東西。

中午的那二兩面，早就消化完了，樊江的小徒弟六點多就走了，說他表哥關照了今天不用烤太多，讓俞聞清記得關門，他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又追出來問人家要不要帶點面包回去。

老闆都跟自己說了，不可能克扣克扣自己的親戚。

那人回過頭謝了謝，說自己一天下來也聞膩了，想吃點别的。

俞聞清覺得也是，笑了笑把人送走，囫囵吃個面包當晚飯了。

八點多左右是面包店晚上的小高峰，學生們争相出來，在櫃子裡剩下的面包裡挑挑揀揀，有的直接将櫃子上包裝好的切片吐司一整包拿走，在收銀台前排起了隊。

俞聞清記性好，瞥一眼就知道這個面包的代碼是什麼，簡單輸入又選中，一個個的也算快，不一會兒收銀台前就剩下一兩個人了。

隊尾竟然是自己新搬來的室友，他有點驚訝。

“小謝？”

“學長？”謝息塵故作吃驚，“你在這裡兼職嗎？”

“嗯。”俞聞清簡單地回複後就盯着謝息塵手裡的托盤看，“放到桌上來就好。”

謝息塵初來這裡，不知道怎麼買，看每個人手裡都端着個盤子，又在盤子上墊了張紙，他也照做，别人用夾子夾面包放到盤子上，他沒拿夾子，就拿了最上面櫃台的切片面包放上去，看别人盤子裡面包不少，他又覺得自己買得少，又拿了一袋。

“你拿這些的話，可以不用托盤的。”俞聞清小聲提醒着。

“你說什麼？”謝息塵真沒聽清，嗓子随心大了一些。

俞聞清吓一跳，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便不再言語，隻拿着拿兩包吐司面包掃碼，又将掃碼槍放到謝息塵面前，“二維碼掃一下？”

謝息塵沒聽過，下意識問：“……什麼意思？”

“……”俞聞清腦袋裡思緒飛轉，又将這人和方昭琦聯系上了，順帶想到了方昭琦的處事方式，面子上做人都到位，裡子裡卻是個喜歡先用後付加揩油的。

“問你話呢。”謝息塵補了一句。

俞聞清見這人皺着眉，帥是挺帥的，就是多了一份狠厲和不常見的英氣，嘴唇緊抿還有點兇的樣子，配合這高大的身架子倒也沒有不和諧，就是看起來好像要發怒了。

他歎了口氣，“那我先幫你付了吧。”

謝息塵懵了，什麼就幫我付了吧，我隻是想問問什麼是二維碼，這就要幫我付錢了？

兩袋面包并沒有因為是俞聞清付的錢，而少了什麼服務，該有的包裝都有，塑料袋放到謝息塵面前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了，“你是在幫我買東西嗎？”

俞聞清不太理解，“你不是想買嗎？”

“想啊。”

……那你倒是付錢啊。

這話俞聞清不敢說，怕惹是生非，從肚子裡繞了一圈說句别的話，“不方便付錢的話，我可以先幫你墊着。”

說這話就沒意思了，他是真想着來買東西的，而且他怎麼就知道自己沒錢呢，看不起誰呢！？

謝息塵從外套口袋裡扒拉扒拉，扯出了一張粉色票票，拍到了桌上，對俞聞清擡頭。

“你也沒說讓我付錢啊，而且都沒告訴我多少錢。”

許久不見現金的俞聞清吓一跳，這裡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基本都不會拿現金，大家也都約定俗成去看屏幕上的價格了，不會特意去問一共多少錢。

他覺得自己有點理虧，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慣性道歉來得容易些。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謝息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本來也隻是有一點小小的不爽，這下是真的有點生氣了，說出口的話都跟外頭的風一樣兇，“你隻會道歉嗎？”

更害怕了，這人的壓迫感怎麼比方昭琦還強，他有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你、你還想怎麼樣？”俞聞清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收錢啊，然後看看要不要找零給我，你第一天收錢嗎，這還用問？”

“啊？”

“怎麼了，我有錢，我來買東西，哪有收錢的人替客人付錢的，一個兩個的，你這店還開不開了，這家店老闆還敢不敢讓你來兼職了。”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