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到袁野有這麼明顯的失态,已經往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忍不住問:“不是,有這麼好笑嗎?”
“少主有所不知,”袁野清了清嗓子,“翎枭大人的這個石屋,聽說從來不會關門。”
謝息塵這下也笑了出來,“啊,是害羞了啊,真是純情啊。”
“少主,您覺得……?”
“先不管了,”謝息塵直言說了自己的想法,“其他地方我也不認識,你也沒什麼路子,隻要确認官方渠道上沒有對俞聞清下手就行。”
袁野有些疑惑,看着謝息塵等他下文。
“非官方的話,”他對着袁野眨了眨眼睛,邪魅一笑,“打死了也沒關系吧。”
原來是這個。
确實,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所有的陰暗手段都不值一提。
“對了,你不是要幫遊璃正身?怎麼忘了?”
袁野不好意思地笑笑,“别了,下次再說,不給您和主君添亂了。”
謝息塵挑了挑眉毛,“也不知道他們倆相處得怎麼樣。”
“應該……”袁野笑得有些勉強,“還不錯吧,少夫人脾氣好。”
“那是自然,”謝息塵一愣,笑着捶了袁野胳膊一拳,“不是挺會笑的嗎,剛來找我的時候,怎麼感覺跟欠了500萬似的。”
“……那會兒和家裡鬧了點矛盾。”
“和謝天巳有關?”
袁野點了點頭。
“因為你維護她?”謝息塵直言。
“是。”袁野擡起頭直視了謝息塵的眼睛。
謝息塵嗤笑了一聲,喟歎道:“看來你也是個心軟的。”
袁野将謝息塵帶到了自己在栖鳴山的落腳地,在一個小村落裡,袁野在這裡有一間小屋,土磚牆茅草頂,看起來一點也不結實,進屋後,卻發現這裡被收拾得很幹淨,确切地來說,東西都很少,牆上挂着鬥笠和蓑衣,還有幾樣農具。
“沒去找我之前,你在這裡生活?”
“嗯。”袁野毫不避諱,“家裡把我趕了出來,這個村有個善良的大娘給我指了這間屋子,說常年沒人住了,修一修能落腳。”
“還種地?”
“要種的,”袁野憨憨一笑,“栖鳴山氣候不好,土壤也不肥沃,每年能收個三四成,已經很不錯了,我也不好一直受大娘恩惠。”
“難道大娘不知道你是雪雁一族的嗎?”
“知道,”袁野拿了銅壺接了些水,又放到爐子上,“少主幫忙點個火,栖鳴山的山靈,往上數三倍,多少都有些職位建樹,誰也不會在意那些虛名的。”
謝息塵竄了個電花到爐子裡的幹草上,“噌”地一下,火苗就起來了。
“真軸,服個軟的事情,嘴上跟着說兩句,心裡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讓自己日子不好過呢。”
袁野又拿了兩個竹節做的杯子,去門外涮了涮才回來,放到了謝息塵現在坐的炕上的矮桌上,“不行的,話說多了,自己就會信了,我不想那樣。”
他覺得袁野在拿話點自己,但又摸不準到底在點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謝息塵從百寶袋裡掏了掏,拿出了在出租屋門口買的餅,兩人就着熱水囫囵吃了。
原本袁野還站在炕邊,謝息塵覺得好笑,明明是自己的屋子,還弄得這麼不自在,他給袁野下了命令,讓他睡到矮桌的那一邊去。
炕洞原本就幹淨,燒起來了後又來了熱意,兩個大男人各躺一邊,倒也有說不出的惬意。
或許是被這暖意熨帖到位了,謝息塵難得與袁野聊起了天來。
“你這麼個安靜的人,是怎麼受得了遊璃成天在耳邊叽叽喳喳的?”
袁野似乎也放松了下來,主仆的狀态沒再延續,更像是男大躺在宿舍裡夜聊,在夜色的遮掩下,他難得露出了一個有些得意的笑容來,“阿璃不吵。”
謝息塵嗤笑了一聲,“還不吵,放在我身邊一個小時我都受不了,還黏黏糊糊的。”
“阿璃……”袁野的聲音都帶上了一些朦胧,“很好。”
“之前你是怎麼說的?他是魚,你是鳥,忘了?”謝息塵調侃他。
袁野也沉默了下去,沒回答,反而問了謝息塵一個問題,“您是神,俞聞清是人,百年後您要怎麼辦?”
這句話正中了謝息塵的擔憂,自從知道謝天巳不知年歲的時候,就已經思考到了這個問題,對于俞聞清來說,百年夠長,可對于自己而言,不過白駒過隙,剩下的這些年歲,他要如何應付呢?
“不知道,”謝息塵直言,“先把這百年過了再說吧。”
袁野也跟着輕輕歎了口氣,“是啊,先把眼下過好再說吧。”
兩個人各有心事,都睜着眼睡不着,外面的鹧鸪好像叫了一聲。
“鴻雁在雲魚在水,此情可寄。”袁野的聲音有些出塵,莫名其妙念了一句詩,才又說,“睡吧,少主。”
“嗯,明天啟程回去,看看他倆打架沒。”謝息塵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袁野又歎了口氣,才轉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