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俞聞清覺得謝息塵把他護得太過了，就好比現在，明明都是剛醒來，謝息塵執意要幫他拿衣服。

南方冬天的濕冷，幾乎能冷到人骨子裡，謝息塵光着兩條腿、赤着腳，手裡拿着俞聞清的秋衣秋褲，還有毛衣，走到床邊的時候，還說：“穿好了再下來，别着涼。”

“你快上來。”俞聞清用被子遮住了腰腹，趕緊起身接了過來，“還說我呢，你都不穿衣服。”

“我不冷。”謝息塵鑽進了旁邊的被子裡，半靠着床頭，眼裡的笑意都遮掩不下去。

俞聞清連看都不敢去看他，心底裡對于謝息塵的想念，早就在昨夜的款風暴雨裡散發得淋漓盡緻，以至于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

可他就躺在自己的外側，總逃不過要下床這個動作。

“……你讓我下去。”隻是這一句，俞聞清的耳朵尖就紅了。

落在謝息塵的眼睛裡，就是俞聞清的耳朵上含羞待放了一朵紅梅，他趁機說：“我們能不能睡一床被？”

明明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可入睡的時候俞聞清還是堅持不和他一個被窩，謝息塵見他已經困得東倒西歪了還在堅持，便沒有再和他拉扯。

此刻不一樣，送到手裡的機會，謝息塵還是想争取一下。

“不讓。”

俞聞清眼睛都瞪大了，心裡拐了個彎，瞬間明白了謝息塵的意思，可他說不出來同意，他們兩個男、男人，已經很出格了，昨天還、還一起做了那種事，怎麼還不夠，怎麼就非得睡在一個被洞裡呀。

“……你讓讓。”

“我不讓，”謝息塵面色無辜，睜着眼睛說瞎話，“你的被子又軟又輕，我的太重了還紮皮膚，你看，我這會兒都擡不起來腿，沒法讓啊。”

“你……”剛剛隻有在耳朵尖上的紅，爬上了俞聞清的臉頰，這會兒他都已經出了被子，跪坐在裡側的床上了，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跟放棄似的說，“你不講道理。”

“清清好兇，想跟我講道理。”謝息塵别過了頭，說話的聲音都帶着些可憐，“我跟清清說我睡得難受，清清竟然要和我講道理。”

俞聞清哭笑不得，這麼大個，還學會耍賴了。

“清清，”謝息塵見他不說話，乘勝追擊，“剛睡的時候你手腳容易涼，我雖然可以進你的被子裡替你捂熱，可我回到自己的被子裡的時候，就會覺得冷了。”

這什麼？茶起來了吧？俞聞清都震驚了。

“我爸爸說，一冷一熱很容易感冒的。”謝息塵委屈得眼尾都往下降了兩度，嘴巴都撅起來了。

“那、那今天晚上再說，”俞聞清又忘外側挪了兩步，“阿塵，你讓一讓，我趕時間呢。”

“你不答應我就不讓。”謝息塵徹底放開了，既然要耍賴就耍到底，不達目的不罷休。

俞聞清作勢要在床上站起來，“你不讓的話，我、我就跨過去了，踩到你我可不管。”

“你跨，”謝息塵索性往被子裡一鑽，盡可能大字型攤平了，“踩到命.根.子也沒關系，算我自找的。”

手心突然感覺燙了一下，昨天晚上謝息塵帶着他的手一起做的動作，幾乎讓此刻的俞聞清雙手蜷縮起來，他最終還是心軟了，何況也不得不承認，那個滾燙的懷抱，還是貪戀的，雖然……雖然還沒弄明白，是不是能夠算上“喜歡”。

心裡軟了，嘴還是硬的，“你不起來的話，我今天晚上就睡遊璃買的沙發床。”

天殺的，大意了，沒想到還有這一招，謝息塵心裡把遊璃電了個全熟，慢慢悠悠地從被子裡挪出來，極不情願地曲起了腿，最後還抱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句話沒說，看起來就委屈壞了。

俞聞清順利下了床，背對着謝息塵套着外褲，裝作不經意地說：“今天晚上把你的被套洗了。”

“嗯？”謝息塵眼睛亮了一下，可不太确定俞聞清是不是那個意思。

“……然後放起來。”

快樂來得太突然，謝息塵差點兒就要化成鳥，在房間裡飛起來，還好克制住了本能，又在下一秒直接從被子裡彈射出來，依舊是光着兩條腿、依舊赤着腳，從後面把俞聞清抱了起來轉了一圈。

俞聞清吓得驚呼了一聲，連連拍打環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放我下來——”

謝息塵再轉了兩圈後才放手，這才穿起了拖鞋，又趕忙去穿衣服。

“你不多睡會兒？才回來。”

“我不累，”謝息塵笑着和俞聞清一起去衛生間裡刷牙，“你今天什麼安排？”

“去實驗室，我不用參加預答辯，老師還已經把我的論文改好了，還有幾個數據核對一下，然後中間的分析再改改，等兩周後直接盲審就行，”俞聞清接過了謝息塵已經幫他擠上牙膏的牙刷和一杯溫水，跟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們最近都對我好得不行。”

謝息塵挑了挑眉，語調揚了一下，“是麼。”

“對啊，唔，就是，突然就，唔，”俞聞清嘴裡塞着牙刷，上下左右地刷着，說話都不清楚，還有些牙膏沫擠到了嘴邊，陪着他一臉懵的表情特别可愛，“你笑什麼哇。”

“沒有沒有，”謝息塵先漱了個口才準備刷，“刷完了說，你再這麼可愛，我要親你了。”

俞聞清眉毛都皺起來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是男的，說什麼可愛，不想搭他話了，刷完了牙洗完了臉就出去了，謝息塵在他身後“嗯嗯嗯”地喊，都沒回一個頭。

本來謝息塵沒把“好得不行”太當回事，但他和俞聞清一起走進學校食堂的時候，才對這種“好”有了實質的感受。

根本沒有人敢近俞聞清的身。

他好像以自己為圓心，半徑為兩米，畫了一個圈，圈内仿佛有某種危險一般，所有人都敬而遠之，即使在圈外，看俞聞清的眼睛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