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是隊伍裡受污染程度最高的人,第一個表現出症狀。
“到底是什麼時候……”加西亞臉色痛苦地按住額頭,閉上雙眼回憶。
方明沒有幸災樂禍,反而憂心忡忡:“或許就在剛才,你被砸了。”
沈澤宇回想加西亞的遭遇,難不成在古宅的異動中受傷就會加重污染?
如果推理沒有錯,那《夢想豪宅》的其中一條禁忌就是“在古宅中受傷”。
觸發禁忌會導緻發生不好的事情,但最深層的理由是什麼?根據沈澤宇以往的了解,情況無非這三種,一是污染趁機侵蝕人體,二是惹到怪談域中某些生物,它們會攻擊人類,三是自然規律,比如人失血過多就會死。
解讀前人留下的紙條,不難看出《夢想豪宅》中有異常生物存在,所以這片區域的禁忌肯定有一部分來自于污染,另一部分來自于身份未知的原住民,情況比較複雜。
若是再考慮第三種情況,就沒什麼必要了,硬說的話在宅邸裡上吊也是禁忌,但這本就是人類自殺的常見手段,哪裡都通用。調查員的工作,是找出怪談域中和現實不同的法則。
哦不對,可能對于僞人來說,那些常識也是需要額外注意的“禁忌”,沈澤宇心想。
方明看了眼即将沉入地平線的太陽,道:“要盡快找到合适的休息區,到了夜晚就沒有完美的安全屋了,但我們始終是需要睡眠的。”
“要出去嗎?”加西亞問道,她已經迅速處理好情緒,神情如最開始般冷靜淡漠。
沈澤宇道:“我建議上樓。”
他想繼續追查綠色熒光,直覺認為它無法離開古宅,因為自進入這個怪談域以來調查員碰到的每一次危險都是在古宅中發生的。
至于能否安全過夜,不在沈澤宇的考慮範圍内,或許是因為潛意識裡知道自己有後盾,所以變得有恃無恐。
怎料平日裡疏離感十足的阿湘此時竟成為第一個附和的人:“我同意。”
她知道導師想要幹什麼,而且沒有反對的理由,面對外人時,她選擇和“自己人”站在一塊。
“上樓?”方明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你們瘋了嗎?我可不想睡夢中被突然掉下來的燈具砸死。”
沈澤宇波瀾不驚地回應:“我了解調查員之中一些約定俗成的習慣,比如夜晚輪流守夜,随時能應對突發情況。難道,隊長,你不放心将自己的安危交到我們手上?”
方明一時啞口無言,這種破壞團結的事是萬萬不能承認的,但否定的話,豈不是認可了這套方案的可行性?
此時,外面忽然狂風陣陣,兇猛的氣流從窗口闖入廚房,将人們的頭發和衣袖全部揚起。
樹木在風的吹動下拼命擺動枝幹,夕陽照射下的黑影仿佛一隻隻正在接受地獄刑罰的惡鬼,掙紮,撕咬,企圖将生者拖入深淵。
方明喉結微動,經過之前的意外,他心裡也難免有些發慌。最終在衆人犀利目光的注視下,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加西亞将頭轉向别處,沒有正眼看任何人,似乎在無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方明微微歎氣,轉身帶頭離開廚房。
走廊如之前一樣黑燈瞎火,他們照常打開手電筒照亮前路。然而來時沒有留意,現在事态緩和下來了,調查員才發現走廊兩側的挂畫中蔓延着一股詭異的死氣。
襯托出這種氣氛的罪魁禍首包括燈光和畫面内容。這些油畫大部分是人像,看服飾裝扮應該是古代的貴族,姿态大多優雅從容,但膚色如塗了一層粉般慘白,與其他部分的顔色對比感強烈,讓觀者不适。
沈澤宇擡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幅畫,厚重金色畫框中,端坐的女人肌膚細膩,衣服皺褶紋理極其自然,好像她穿透了物質載體界限,正與站在畫前的人面對面交談。
但下一秒,那雙靈動的眼眸逐漸濕潤,一行暗紅色的液體從眼角溢出,凝成較大的液滴順着畫布緩緩滑落。
沈澤宇的視線順着它向下移動,最終落在畫框下的金屬介紹牌上。
原來,這幅畫描繪的是一位高貴的伯爵,古宅的曆代主人之一。
她在哭,但畫筆描繪出來的微笑不會為此改變,整張臉的表情顯得矛盾又可怖。
“不要停留。”普利斯瑪微微扯動他的小拇指,像在哀求又像是不耐煩。
沈澤宇回頭莞爾一笑:“沒事,我們走。”
他們快步跟上已經準備踏上樓梯的方明,和其他隊員一同上二樓。沈澤宇選擇對剛才的發現保持沉默,而普利斯瑪就更不可能主動說出來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是……誰?!”
最先走完樓梯的方明警覺地頓住腳步。
加西亞一個急刹車,差點撞上他的背,投去抱怨的眼神,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前方的事物吸引。
一團如鬼火般躍動的淡藍光團自黑暗中浮現,穿過長廊逐漸逼近闖入此地的貴客。越是靠近,它的輪廓就越是清晰——那是位身強體壯,用樸素裙裝裹住自己的中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