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蹲在地上,任由别人擺弄裸露的後背。
阿湘細緻地将藥液塗好後,又用繃帶把他的上半身捆了幾圈,最後打了個漂亮的結。
沈澤宇坐在還沒被炸壞的半邊沙發上,語氣中透出一絲無奈:“我們老實到連槍都沒一把,你居然偷偷帶□□。”
方明小聲:“你也沒多老實,挺會摸遺産的……”
加西亞唇色慘白,整個人頹廢地平躺在地毯上,陷進牆裡的那隻手完全被炸爛了,在夥伴的協助下簡單處理完畢,至少暫時不會繼續大出血。
她緩了好一陣,才重獲說話的力氣:“那不是炸彈,是收容物。”
方明和沈澤宇同時對她投去驚訝的目光。
這是可以随便帶出來的東西嗎?
“我原本是異常收容部的員工,”加西亞有氣無力地勾起嘴角,“你們知道,為什麼我會被判死刑嗎?”
被她這麼一說,沈澤宇明白了,她私自動用收容物,這是大忌。
在怪談域出現之前,異常收容部是UMF基金會最重要的部門,負責收管出現在地球上的一切異常物品。
比起利用,基金會做得更多的是管制,因為大部分異常物品都危險性極高,還有許多未被研究透的機制,稍有不慎就會引發災難。
加西亞哈哈大笑幾聲,有點驕傲地看着天花闆說道:“我偷走的是一朵花,他們以為我已經将它用完了,其實我還藏了一片花瓣在體内。”
沈澤宇沒有責罵,也沒想代替法律去懲罰她,而是僅出于好奇心平靜地問道:“你拿走這件收容物的目的是什麼?”
他開始有點憐憫加西亞了,或許帶着同病相憐的情感,因為他們都是被迫轉職成為調查員的人。
“沒什麼特别的理由,”加西亞得意地閉上眼,“一朵會爆炸的花,你不覺得很浪漫嗎。我費盡心思才摘下它,他們卻以收容為由把它強制充公了……”
真是個随性的人,如此特别,但不被大衆接納,沈澤宇想。
他見過很多這樣燦爛如花卻最終被現實摧毀的人。
都長什麼樣子呢?
那些面容已被掩埋在記憶的沙海中,難以再度拾起。
人類社會是容不下異類的,他們會用名為“教育”的溫和手段去塑造一模一樣的人,正如沈澤宇現在所做的。
而實在無法被塑造的硬骨頭,則會被用各種手段抹除掉。
沈澤宇看見加西亞走在一條路上,即将步入黃昏,沉入永寂的黑夜,但很快樂。
沈澤宇不想去幹涉,他保持緘默,哪怕離開這個怪談域之後,他也會在報告中隐去剛才發生的事。
幾人聯手,終于将兩名傷員處理完畢。方明和加西亞都尚有一戰之力,不至于太拖隊伍的後腿。
會議室的一面牆已被炸毀,還好它不是承重牆,沒有引起進一步的坍塌。調查員最終選擇走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即将跨越門框時,沈澤宇感受到普利斯瑪的靠近,于是稍微放慢動作,聆聽祂的低語。
“仍未離開,那些,眼睛……”
沈澤宇下意識掃視四周,一無所獲後重新将目光落在室友身上:“你有辦法抓住它們嗎?成功的話我會獎勵你。”
“……”普利斯瑪似乎很想答應,但為難地回答,“我,太耀眼,靠近的時候,它們就……”
沈澤宇想起衛生間那個消失的綠影。
白天,星光會完全融入日光之中,讓人無法分辨,好像漫天星辰消失了一樣。
強光會使這些熒光的幽影消失,原來如此。
沈澤宇看向普利斯瑪,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差點忘記室友是個神奇的發光體。
穿過走廊,來到最初與女傭見面的地方時,沈澤宇問道:“你們覺得熒光的顔色代表什麼呢?那個女傭是藍色的,但我還看見很多綠色熒光。”
“藍色?”加西亞回過頭,“你是色盲嗎?”
沈澤宇:“嗯?”
兩人面面相觑。
方明及時加入話題:“我作證,女傭确實是藍色的,加西亞,你該不會是色盲吧?你看見她是什麼顔色的?”
“綠色。”加西亞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沈澤宇聯想到之前加西亞對噴泉顔色變化的反應,意識到她很有可能視力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于是向其他人确認:“你們眼中女傭是什麼顔色的?”
“藍色哦。”千瞳積極回應。
“是藍色沒錯,”阿湘道,“難不成藍色和綠色太接近,加西亞弄混了?”
普利斯瑪撫摸了一下沈澤宇的臉頰,輕聲說道:“和你,不一樣。”
沈澤宇歪着腦袋疑惑道:“怎麼不一樣,我是什麼顔色?”
“綠色的。”普利斯瑪回答。
好奇怪,沈澤宇看着自己雙手掌心,明明已經僞裝成仆人,為什麼在顔色分類上沒辦法和女傭歸為一類?
不過,現在可以确定隻有加西亞認為女傭是綠色的,可誰對誰錯就不得而知了,也許除了她之外隊裡的人眼睛都出現問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