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其他人,就連沈澤宇也大腦宕機。
阿湘一向是很懂事的乖孩子啊,怎麼突然就……
少女踮起腳,努力湊到沈澤宇耳邊小聲說道:“我快窒息了。”
窒息?!沈澤宇被這個詞點醒,猛然想起遺落在記憶深處的某條線索。
在這裡,呼吸都是錯誤的。
阿湘用詞通常不會出錯,她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真的呼吸困難。
方明露出不悅的表情:“不要胡鬧,你要是有潔癖,可以等到休整的時候再去清理。”
“抱歉隊長,這孩子身體不舒服,她不好意思說,”沈澤宇把阿湘護在身後,“我跟她一起去處理一下,十五分鐘可以嗎?我們盡快回來。”
方明無奈地擺擺手:“她隻是長得像小孩吧,你這麼溺愛她……算了,快去快回。”
沈澤宇隻是笑了笑,沒有反駁什麼,帶着阿湘飛速離開書房,進入隔壁的房間。
每間卧室都配有獨立衛浴,他們毫不費勁就找到了浴室,将門窗關上後,一個方便說悄悄話的隐私空間就此形成。
沈澤宇蹲下來,讓自己的臉與阿湘高度平齊,凝視着對方問道:“你想好處理方法了嗎?”
阿湘點點頭,雖然臉上表情仍淡漠冰冷,但微微側身,腦袋偏移,将自己脆弱的脖頸暴露在沈澤宇面前,這是她信任的體現。
“我用腮呼吸,但是現在它的過濾膜被堵塞了,導緻氣體交換不通暢。”她一邊展開臉頰上表面像肌膚實際是腮蓋的部位,露出蠕動的血肉,一邊解釋,“您可以幫我清理嗎?隻要把附着在上面的固态物去除就好。”
沈澤宇湊近一看,内部層層疊疊的腮片上纏繞着許多腮絲,因為包裹着許多毛細血管,它們呈現出一種可愛又獨特的粉紅色。伴随呼吸,腮蓋有節奏地緩慢起伏,似乎在很用力地攝入空氣。
“你竟然是生活在水裡的動物?”他感到驚奇,想伸手去觸碰,卻又怕弄疼她,手指停留在距離臉頰幾厘米的地方。
阿湘保持展示的姿态,說話聲有點變形:“是的,我誕生自深海,後來在岸邊被人類母親撿到,她把我當成了她溺斃的女兒。”
沈澤宇從不過問僞人學生的往事,直到現在才知道阿湘加入人類家庭的契機。
“‘衛湘’是女兒的名字,以前的我沒有名字。”阿湘說道,“不過,您要是喜歡叫我‘慕容湘’也沒關系。”
沈澤宇輕撫她的發絲:“我隻是幫你僞造身份,畢竟不能讓别人發現你是那個未成年的‘衛湘’。其實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來選擇姓名,我不夠了解你,沒辦法取一個與你相襯的名字。”
“好了。”阿湘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将腮部中的過濾膜張開到最大限度,像小鳥展翅,“它有彈性,您可以再往外邊拉一點,然後用布擦掉髒東西,麻煩了。”
這時候,沈澤宇才徹底看清堵塞阿湘呼吸器官的物體。那是一種灰色物質,夾雜着點點細閃,像絲巾綢緞覆蓋在濾膜上。它是濕潤的,因為被浸泡在腮部分泌的□□中。
他抽出一張紙巾,不敢用太大的力氣,仔細又慎重地輕輕擦拭,然後把沾滿灰色物質的紙拿到眼前,手指來回摩擦感受它的質地。
似乎是沙粒,因為濕了水,它們結成了團塊。
“這些東西什麼時候進入你體内的,”沈澤宇問,“你能感覺到嗎?”
阿湘目光渙散一瞬,似是在回憶:“好像……在最開始,進入這片土地的時候,我就覺得空氣比較污濁,我每一次呼吸都會吸入少量微型固體顆粒,它們積少成多,變成了這樣。”
“還好你有過濾腮,要是吸進了肺部……”
沈澤宇話說到一半愣住了。
【朋友,這聽上去很離譜,但在這座古宅裡,你連呼吸都是錯誤的,從始至終你就不該踏入這座府邸。】
畢竟就連空氣都是有毒的。
這誰能一開始就猜到并做好預防措施啊?!調查員可不會佩戴防毒面具進入怪談域!
沈澤宇感到一股寒意從脊髓由下至上攀升,穿透全身的神經。
他忽然覺得胸口發癢,好像有無數隻蟲子在啃食肺部。
為什麼普利斯瑪和阿湘沒有受到污染?
普利斯瑪進來時忘記模仿呼吸,更是在他的命令下全程關閉呼吸系統,而阿湘有天然的過濾網,能夠阻擋這種灰色物質的侵蝕。
這就是他們視力保持正常的原因。
加西亞為何受污染最嚴重的問題也迎刃而解,她被櫥櫃門撞腦門時,吸入了大量從櫃子裡跑出來的積灰。自那之後,她就無法分辨泉水的顔色了。
沈澤宇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很快就把左右兩側的濾膜都清理幹淨,塞回到原位。阿湘配合地将腮蓋合上,說道:“謝謝。對了導師,我有件事很好奇。”
“你問吧。”沈澤宇還想着灰色物質的事,心不在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