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m,路向南。
祁曜貼着門闆,屏住呼吸去聽門外的采訪對話,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髒驟然一顫。
宿煜果然沉默了下來。
僅僅隔着一扇門,他仿佛能感受到宿煜慌張無措的顫抖,好像已經看見了宿煜躲閃的目光和一圈圈紅起來的眼眶。
如今的宿煜,雖然已經能夠正視路向南的存在,但仍然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去修複内心的創傷,才能放下深紮在骨子裡的恐懼。
馮醫生說過,這個過程必須是主動的,而不是被動。
宿煜到底還是個病人,不管是聽見那個人的名字,還是透過記者們的提問,間接感受到那個人的惡意,都足以摧毀他剛剛拼湊起來的意志。
祁曜許久沒有聽見宿煜的聲音,外面安靜得要命,他遲疑着将手按在門把手上。
剛要往下壓——
“路向南…”宿煜的嗓音低沉,摻着一絲沙啞。
這三個字說出口的瞬間,祁曜的心髒就像是被鋼針戳穿了一樣疼,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他是一個好教練,在K1的時候就對我很關照。”宿煜語速很慢,聲音沒什麼波瀾起伏,聽上去平穩又冷靜,不着痕迹地轉過話鋒,“雖然說我從K1退役回到了本土賽區,和他從并肩作戰的戰友變成了對手,但是我不希望因為立場的不同,影響了過去的情誼。”
“比起賽場下的碰撞,我更期待能在賽場上和K1再次交鋒。”
話裡有話,記者們都不傻。
有個頭鐵的記者一語中的,“Liam在這次的開挂事件中帶頭踩你,你會不會覺得他是在借着此事,想要打壓中國賽區的士氣?”
“對的,畢竟六連斬是你的成名技,也是他的心血,他這麼全盤否定你,是不是因為你轉了賽區,不能再為他所用?”
“不至于吧, ”宿煜一笑,輕松地慫了下肩,“我沒想那麼多。”
适當留白,給足了想象和發揮的空間。
幾位記者稍作思考,就找到了更為勁爆有噱頭的話題:
【昔日戰友變敵手,電競圈的明争暗鬥】
【Lumen叛出北美賽區,遭前教練背刺】
【無實錘質疑開挂?Lumen:我不自證】
宿煜面色發白,額前的黑發被凜冽的寒風吹得有些淩亂,但卻蓋不住眼底溢出的光,少年的熱血和意氣風發顯露無餘。采訪的最後,他面對着正中間的鏡頭,擡手撫去鏡頭上落着的一枚雪花。
“六連斬不會隕落,我也不會。”他看着鏡頭,深邃的黑眸透出笃定的光,就像是隔着屏幕對誰放話,“來日方長,我們賽場見。”
…
宿煜目送記者們離開,平穩了一下呼吸,轉身剛要開門,門就被從裡面推開了,祁曜微紅着眼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那眼神有些複雜,激動和欣賞,一點點漫過了最初的心疼和憐惜。
祁曜怎麼都沒想到,宿煜不僅解決了這個棘手的難題,還借此表達出了自己的态度,寥寥幾句,簡短有力,帶動了現場每一個人的情緒。
他沖宿煜豎起大拇指,忍不住稱贊,“哥,你簡直超标。”
宿煜凍得手指發僵,傷口也有些疼,他笑了笑,彎身脫下鞋,剛一站起來便朝着祁曜壓了過來,帶着身體的大半重量,擡手撐在祁曜的胳膊上。
祁曜感受到宿煜的掌心滲出潮濕的汗,低下頭才看見他蒼白的五指一直在顫抖,側過頭輕聲問了句,“完全看不出來,你緊張了啊。”
“我有點兒不舒服。”宿煜看他一眼,用極其平淡的口吻說出這話,微微低了下頭,忍住眩暈,“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