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洛修時,檸黎爾整個人定格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對方一步步向自己越走越近。
洛修走到病床前,盯着檸黎爾二指一按呼叫鈴,毫不客氣的坐在他床邊坐下,卻轉而擡眼看向森西:“小殿下不會照顧病人,還是找專業的人來。”
森西盯着洛修,将水杯放到一旁的小桌闆上:“洛指揮可真是過河就拆橋,好歹是幫了你們一把,我沒有看人的權利就算了,您連檸檸哥的意見也不問問嗎?”
“疼疼疼……”檸黎爾發出一陣氣音,森西剛才的動作碰到了他的腹部,他疼地腹部一縮。
森西眼中愧疚閃過,連忙上前關切。
洛修抱起雙臂,看着森西搭在檸黎爾身上的手眼神不悅:“是啊,我這個兒子能出來,可全靠殿下。
“吼那一嗓子,裝那兩下逼,可把殿下累壞了吧?”
森西惡狠狠地瞪了洛修一眼。
然而看着兩人之間的你來我往,檸黎爾卻茫然地睜大了眼:“你們……說什麼呢?”
兩人一齊看向他。
檸黎爾擡手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他們的聲音似乎隔着一層鼓膜,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都化作雷霆在他耳邊回蕩:“我的耳朵……怎麼了?”
這時醫護人員走了進來,先是詢問了他的感受,最後在本子上記了幾筆,囑咐道:“後脖梗受到撞擊,還好護頸保住了你一命,再加上超高速振動損傷耳膜,導緻鼓膜穿孔,内髒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這幾天注意休息,少吃生冷飲食,不要劇烈運動。”
“鼓、鼓膜穿孔?”看着面前被洛修遞過來的智腦語音轉文字錄下來的話語,檸黎爾兩眼一黑。
“放心,是小穿孔,過段時間就可以自愈,不過還是要注意預防感染,不然很可能留下後遺症。”醫生囑咐道。
檸黎爾立刻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森西用智腦打了一行字,将顯示屏遞給檸黎爾看:檸檸哥,我來這裡沒事情做,洛指揮忙,顧不上你,你有什麼需要的就用智腦聯系我。
雖然不可能真的麻煩人家一個殿下,但檸黎爾卻十分感動,看着他的雙眼緩緩道:“謝謝你,森西。”
森西朝他一笑,薄薄的嘴唇中露出兩顆虎牙,眼尾彎起,那微笑如同暖陽融化寒冰,沁人心脾。
檸黎爾剛醒來,病氣重,原本無精打采地靠在病床上,卻被對方感染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咳咳。”洛修清了清嗓,打斷了兩人的眼神交彙,引得兩人一齊看向他,“殿下,今晚總督給你準備了晚宴。”
“哦。”森西面上一僵,卻依舊不動聲色地維持着笑容。
他作為皇家督軍來,洛修絲毫沒有宴請他的意思就算了,還着急把他往外趕。
他在心底白了洛修一眼,看回檸黎爾,不知什麼時候握上了他的手:“不着急,我想陪一會檸……”
“叩叩叩。”門外傳來三聲敲門聲,原本站在門外的護衛打開門說道,“殿下,晚宴馬上開始了。”
森西不得已起身,在路過洛修時停下來擡頭看了他一眼,洛修低下頭坦蕩地與他直視,最終森西輕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森西走後,病房中隻剩下了他和洛修,原本熱鬧的氛圍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他的目光在半空中飄了飄,最終還是落到了洛修的臉上。
再次看到這張臉時,他心中湧出幾分異樣的感覺。
他也說不好,或許是他大病未愈,總之在看向洛修時,他的大腦一片混沌,視野中隻剩下了對方那過分優越的五官。
以及心底浪潮般湧起的回憶。
那時手心傳來溫熱的觸感,胸前傳來輕柔的低喚,以及破開他周身一切黑暗的光亮,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不是幻覺。
這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讓人救了一命。
好像被人扯掉了自己豎起的刺,檸黎爾突然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他似乎有幾分缺氧,短短幾秒,他就已經換了無數次呼吸,随後還是有些難堪地移開視線,思緒飄遠。
從前他總是将自己對洛修的一切複雜情緒簡化成厭惡,似乎這樣就能掩蓋掉自己對對方由畏懼而演化出的敬畏。
可他無法忽視自己心底生出的那份向往、那份仰慕,那種想靠近,卻又害怕靠近的感覺。
那是……獨獨會在對方身上出現的刺猬法則。
他手指無意識攥緊身上的被子,聆聽着自己心底隐秘的心跳。
沒有檸黎爾這麼多的心理活動,洛修隻是用目光把他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确定人沒事,最終視線停在了他的臉上。
穿了一身病号服的檸黎爾原本靠在床上,此刻則微微向前起身,被子下的雙腿屈起,兩隻手揪着被子擡頭看着他。
他淡粉色的嘴唇微張,似語非語,睜大的雙眼如蝶般時不時撲閃一下,隻是目光始終聚焦在他臉上,整個人似乎很緊張。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他有這麼吓人嗎?
洛修沒有細想,直截了當:“護頸?”
檸黎爾:“嗯……考試前珀斯給我的。”
洛修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麼,他接着問道:“誰讓你去的那裡?”
這是興師問罪嗎?檸黎爾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原本明亮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但他還是回答了:“是那個從前和我起了沖突的人,他說那裡有傷員。”
話說出來,檸黎爾都覺得自己蠢,恨不得現在就躲進被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