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在一段短短的沉寂時突然意識到陳賀舟說的到底是多詭異的事情。
剝離大柑蘭的神力植入進另一個人身體裡。
圓桌上的兩個柑蘭。
他想錯了。
兩個柑蘭指的并不是大柑蘭和他的柑紫。
那麼宋璃的消失就并不那麼簡單。
誰能夠做這種事情?
誰想到要做這種事情?
誰需要做這種事情?
誰可以對柑蘭族的真神做出這種事情?
圓桌上的其他真神不會提出異議嗎?
"當大柑蘭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江雨生的腦海裡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一直抱怨不想成為大柑蘭的一些思緒。
"那個病怏怏的家夥"
誰,可以動成為真神的大柑蘭?
在柑蘭族的眼皮子底下,制造另一個新的大柑蘭?
“你知道為什麼柑蘭族催你結婚嗎。”
“什麼。”
“實驗證明人為締結聯系更容易産生柑紫。”
實驗。
産生。
江雨生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實驗和産生。
這種詞語是可以用來形容人的嗎。
自己的身影逐漸和那個病床上的人重疊在一起。
“神力被剝離會對原主造成什麼影響?”許久,他才緩緩問出這這句話。
陳賀舟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在休息後有可能會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成為柑蘭之前。”
“……最壞的情況呢。”
他輕輕地笑了,像是有趣的事情,“死。”
現在是什麼季節在寒風呼嘯?
回家的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漫長了。
江雨生靠着座椅,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陳賀舟是誰的陳賀舟?
他感到有些絕望。
我的人生是從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見天日的。
好像從,很久,很久之前……
————
“雨生啊,你能到裡面的房間去嗎?乖孩子,去裡面玩吧,不要出來喔。”
那天媽媽的倦色尤其重,江雨生記得那好像是破裂不完整的記憶裡最美好的一天了。
他安靜地點點頭,接過媽媽手裡的新玩偶,頭也不回地跑向大宅的最深處。
十字的窗戶外是黑壓壓的雲。
那是最後的玩偶,最後的晚餐,最後的,平靜的夜晚。
哒。哒。哒。哒。
皮鞋的後跟在偌大的客廳發出響亮的聲音,周圍是雜亂的低語,明明有那麼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卻感覺身旁空空如也。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媽媽了。"
這是那個女人說的第一句話。
"不要出來。"
這是那個女人說的最後一句話。
“讓我來。帶走他。”
這是在廚房後面聽見陳賀舟說的第一句話。
————
江雨生皺眉,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媽媽還好嗎。”他問。
陳賀舟稍微頓了一頓,沒有馬上回答,“嗯。”
第三個媽媽。
這個詞語已經對江雨生來說很陌生了。
“最近精神比較好,有意識的時候比較多。”他停車,把燈關掉了,“藥量可以減少。”
“你幹嘛關燈,黑黢黢的。”
“到家了。下車。”
寄人籬下的江雨生,寄人籬下的第三個媽媽。
我的人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暗無天日的呢。
或許從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
柑蘭族。
江雨生理應對柑蘭族感到仇恨,但是好像已經低頭太久了,擡不起來了。
最早的事情已經消失在記憶裡了。
雖然根本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大概是最慘烈的命運開端吧。
關于第一個媽媽。我的親生母親。
第二個媽媽的樣子也已經模糊着記不清了。
柑蘭家族視我為詛咒!!!
第二個大柑蘭?柑蘭族不可以做這種事情。
我不會再,像接受新的媽媽那樣,接受你們的安排了。
江雨生心底騰升一股怨氣,說起來奇怪,它像一隻紅色的尾巴,緊緊地纏繞心髒。
陸楓應該知道。
身為霓黛的陸楓的話,應該知道些什麼。
“有辦法聯系上陸楓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