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緩緩挪了上去,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面前。
謝庭蘭正立在桌前,那雙溫和的眸子平靜地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他隻敲了敲桌子,并無其它舉動。
她緊繃着的弦在看到面前之人竟是謝庭蘭時,不知為何倏然放松下來。
謝寶珠小心地将手從袖中拿了出來,拾起桌上的筆,沒敢出聲。
落在身上的視線仍沒有移開,但她心裡已然覺着沒事了。
着實是運氣差了些,也沒想到他竟會來巡考。
莫不是專程來看她的?
一時間思緒紛亂,她低頭看向依舊連讀都讀不懂的考題,硬着頭皮剛想下筆,一隻手從旁伸到了桌上。
謝庭蘭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的溫熱包裹住她因緊張而僵硬而發白的小手。
“跟我出來。”她下意識看過去,卻聽見謝庭蘭讓她出去。
可是她試卷還未答完。謝寶珠本要脫口而出,但思及考場安靜,方才謝庭蘭也未曾大聲,此刻出聲怕是會引起許多注意猜測。
她乖順地起身,跟在謝庭蘭的身後盡量放輕了腳步,不遠的一小段路,頻頻回頭看着自己的試卷。
雖說不會,但寫的多些、滿些,總叫訂正試卷的學究心中覺得自己認真些。
謝庭蘭到了考場門口,仍未停步,直到周圍已看不見人才站定。
謝寶珠見他轉過身,這才終于忍不住出聲:“有什麼事是非要出來才能說的?”
察覺到措辭也許有些生硬,她軟了軟态度。
“我考卷還未寫完,若是無事的話我就先回...”
謝庭蘭出言打斷:“不必回。”
她一愣,似是不解他話中的意思,“可我還沒答完。”
“就算你未曾讀過大考細則,也總該熟知謝家族學行事之風。我未曾當衆點破,你也不必追問。”
謝庭蘭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我要去巡考了,你回去吧。”
獨留謝寶珠一人在原處呆呆站着。
回到宿處後坐下緩了一個時辰,直到聽見叽叽喳喳的鳥叫聲,才冷不丁讓她緩緩找回了神兒。
“怎會如此呢。”她自言自語道。
見到來人并不是學究而是謝庭蘭的那一刻,她承認心中存了些僥幸。本以為謝庭蘭并不如學究般嚴苛古闆,又...勉強算是沾了些親緣,不會追究她一時糊塗的。
而且她分明,分明還未曾拿出那份小抄...
謝寶珠看向屋東頭高處挂着的鳥籠,籠中的鳥兒正雀躍地吃着碗中的食,在身上啄來啄去。
“你倒是無憂無慮的。”她朝着鳥兒輕歎一聲,渾身卸了力氣往桌面一俯,“小鳥兒,你說你主人怎麼就不肯放我一馬呢?”
她也沒想着能靠歪門邪道取個多好的成績,隻想多答些,出成績時不叫父親母親太過于失望,自己也能存些臉面罷了。
“算了算了,你隻是一隻鳥兒,又怎會明白這些俗事。”
左右她瞧着那考場中大部分人也都不像是十分會的模樣,她熬夜讀完的那些,也夠有個不算太令人難堪的分數了。
現在,也隻能等着放榜了。
......
放榜日這天。
休息了幾天的學子們都擠作一團,将大榜圍了個嚴嚴實實。
謝寶珠一想到自己未答完的後半張考卷,心中就有些發憷,還是選擇晚些去看榜。
反正大榜又沒長腳,總不會自己跑。
故而她去時,天色将将暗下去,人已陸續離去。
榜單設立在學舍最中央處,一進院就能看見。按照成績的排名,所有學生的姓名都排列在上。
謝寶珠先是看了眼榜尾,她的名字并不在末處,不禁有些竊喜。
看來這些學生也并不比自己好到哪去,說不準她還在榜單前面些呢。
她湊近了些,順着榜首往下一個個找着。
前十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