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用力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我們這群活人,一大家子長輩在這裡還等着,你們倒好,先去拜死人了!”
謝均挑眉,雖然坐姿端正如松,在場的這幾個長輩卻沒人覺得他是個端方君子。
他反問:“不然呢?”
眼見氣氛僵持,三嬸打圓場道:“言止和新婦有孝心自然是好,你們大伯也是怕你們年輕,走了錯路,害了相府。”
顔婷是聽人說教訓斥慣了的,這句話一入她的耳朵她就覺得不對,她偏頭去看謝均,謝均沒有要理會的打算,但顔婷覺得三嬸不該這樣說謝均,她在自己心裡一再打氣,還是問了出來。
“三嬸認為我們哪件事做的不對,會害了相府,請言明。”
柔軟的女聲出來,三嬸也愣住了,她沒想到這麼個看起來任人拿捏的女子敢問她的話。
三嬸柔柔弱弱的,像是被欺負了一般,抹着眼淚說道:“你這孩子聽話真細,三嬸沒那心。”
謝均以前懶得和他這個彎彎繞繞的三嬸說話,他這個三嬸還真是會得寸進尺。
他嗤道:“你又要唱戲了,許你唱戲不許我夫人點評嗎?”
謝均這話說得極難聽,唱戲的角兒都是下等人,三嬸自诩書香世家出身,被這一句話就氣白了臉。
謝均不願意和這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太極,他說:“伯母今日把府中的賬本和庫房的鑰匙一并送過來,以後這府裡,大小事件都由顔婷做主。”
“那怎麼行?”伯母每個月從府裡多花不少銀子,中饋權交出去,她用什麼?
謝均胳膊搭在桌子上,面上不見半分笑意,“伯母不願的話,我去和盧侍郎談。”伯母的大兒子謝琴任吏部員外郎,盧侍郎是謝琴的上司。
伯母氣急,卻也隻能道:“我下午派人送過去。”
從正堂出來,謝均摟着顔婷的腰,掰過她的臉來,啪叽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顔婷原本有許多想問的,被這一下直接親懵了,她說:“你怎麼能在外邊做這種事?”
就算是質問,顔婷的語氣也很弱。她自己不知道,她瞪着眼睛氣鼓鼓地看人的時候,會讓看見的人生出想要把她擁入懷中憐愛的欲念。
謝均說:“夫人剛才站在我這邊,我太高興了。”
顔婷那一絲害羞被謝均撲面而來的喜悅打散,她說:“夫為妻綱,自然是大人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她現在說話還是這樣疏遠。
謝均握着她的手,知道一時間改不了她心裡的想法,所以隻說:“婷婷,你剛才聽到伯母叫我什麼嗎?”
顔婷想了想,側臉看向他,“言止。”
謝均應道:“嗯。”
許久等不到後文,顔婷反應過來,謝大人是在戲弄她,她拉着長音喊道:“謝大人——”
剛喊出來,顔婷就矮身行禮,語調驚恐:“妾失言。”她在謝均面前竟放肆到了這種地步。
顔婷低着頭,不敢看謝均的表情,她隻感覺胳膊處傳來一陣拉力,她順着力道直起身子。
謝均說:“沒有失言。”
他再次認真說:“謝府所有人所有事都由你指揮,你想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
顔婷覺得她剛才的和謝均說話的語氣的确太過随意而至于嚣張了,讓她意外的是,謝均竟然沒生氣。
謝均官至一品,不應該時刻保持威嚴嗎?
他一再強調謝府由她做主,是在告訴她,要做好當家主母的份内之事嗎?
不論如何,顔婷這次的大膽沒有換來挨罵受罰,她已經很高興了。
她忙點頭應道:“謝大人放心,我一定會把家宅管理好,讓您在朝堂上沒有後顧之憂。”
她的稱呼又變成了“謝大人”“您”這樣的字眼,謝均緊緊牽住顔婷的手,他說:“如果婷婷這麼說,我覺得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
顔婷問:“什麼事?”
謝均說道:“我和婷婷還不是很熟,我們應該多花時間互相了解。”他把顔婷抱起來,顔婷掙紮着,小聲道:“不行,有人看着呢。”
謝均說:“你我是夫妻,别人看見也是羨慕我們感情好。”
确定謝均不會把她放下去,顔婷埋頭窩在謝均的肩膀處,生怕被人看見。
謝均笑起來,低頭在顔婷耳邊低語:“婷婷真可愛。”夫人把臉埋在他肩膀處,露出了一小點耳朵,紅彤彤的。
夫人真的很容易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