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均這晚沒再去書房。
顔婷問他:“朝中的事忙完了?”
謝均點頭,“差不多了,甯晉的王子快要入京了。”
顔婷突然有些懊惱。
“怎麼了?”謝均抱着她問。
顔婷說:“錯失了一大筆銀子,我心裡難受。”
朝廷要與甯晉和談一事顔婷早就知道,和談之後邊境互通有無,絲綢、茶葉、陶瓷這些東西肯定能賣上價錢。
現在甯晉王子都要到了,沿途該漲價的肯定都漲了。
如顔婷所料,一些外域缺少的物資近期紛紛漲價,不僅漲勢好,賣貨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快。
别人都開始做這個生意,顔婷自認是個笨人,和那麼多人競争隻會賠本,所以她隻能歎氣。
“我打算最近幾日去街上看看都有什麼漲價了。”就算不做生意,也不能讓下人覺得她好蒙騙。
謝均說:“明日我有空,夫人等我下朝。”
成婚後他還沒有陪夫人逛過街呢。
絲綢價格上漲對百姓生活沒什麼影響,甚至一些蠶農還賺了不少,但永德侯夫人現在正在破口大罵。
“非得現在成親!你知道現在做一套嫁衣出來得多花多少銀子嗎?”
顔霜冷眼看着夫人,“那你去退婚。”以為張禦史是什麼香饽饽嗎?侯府這些人把人敲骨吸髓之後還嫌手上沾了油,真惡心。
顔霜皮膚比尋常閨閣小姐略粗糙些,手指關節也更大,是因為她常年幹活所至。五官立體,冷冷看人一眼,有種别樣的韻味。人如其名,顔如霜雪。
她對這位侯府夫人打心裡提不起半分尊敬來,也沒打算聽府裡的安排嫁給那麼一個人。
侯夫人從沒被人這麼頂撞過,而且這人還是小妾的孩子,侯夫人怒道:“這些年沒教你規矩,你這樣出去嫁人,怕是要害慘我們家!來人,教教三小姐規矩!”
幾個身材結實的婆子按着顔霜跪下,戒尺抽在顔霜胳膊上、手指上,身體随意哪個地方。
顔霜痛極反笑:“我嫁給張禦史第二天就帶着張禦史一起下地獄,你們一家等着給張家賠命!哈哈哈哈哈哈!”
侯夫人心中一怔,故作從容擡手:“松開三小姐。”
顔霜揉着胳膊,嘲諷道:“夫人其實不必怕我的威脅,你換顔婉去,也省的受我挾制。”
侯夫人走到顔霜身前,顔霜依舊跪坐在原地,沒有起身。剛才被人押下去,膝蓋撞在地上,疼得厲害,應該是磕青了。手背上腫起幾條紅檩子,但她眼神裡是勢在必得。
即便顔霜跪着,身處低位,侯夫人心中依舊恐懼。侯夫人知道,如果顔霜不怕死的話,她拿顔霜沒有任何辦法。
侯夫人說:“說什麼威脅不威脅的,以後你想要什麼,隻管和母親說。”她慢慢俯身,聲音漸冷,“隻有一個要求,别給侯府惹事。”
顔霜擡頭,目光堅韌,半分不遲疑就答應下來,“好。”
從侯夫人這裡得到便利,顔霜得到出府的機會。她在街上逛着,因為容貌不錯,又衣着貧寒,被人迫到牆角。
顔霜從小和人打過無數架,她看準時機就往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砸,不惜受傷。
侯府是有人跟着顔霜的,但那些人隻是為了防止顔霜逃跑,夫人交代過,隻要顔霜不跑,發生什麼事都不用管。
不遠處是映翠閣,顔婷看了一眼招牌,問車夫,“怎麼停這裡了?”她出來可不是為了挑首飾的。
謝均說:“之前因為這個地方害夫人吃了許多苦,所以今天我打算将這裡的掌櫃介紹給夫人,以後映翠閣,夫人說了算。”
契書被放在顔婷腿上,可顔婷生出些後退的念頭來,“算了吧。”她不敢要,怕自己經營不善。
謝均卻把契書塞到她手裡,“之前看夫人處理錢管事,我學到了些對付政敵的方法,這個算我交的學費。”
顔婷知道謝均是在哄她,謝均浸淫朝堂多年,哪裡需要跟她學習,她還是不想拿。
謝均又說:“夫人不是想做生意嗎?沒有銀子,拿什麼去做生意?這個算我的投資,行嗎?”
顔婷确實想做生意,她掌中饋以後發現了手裡有錢的好處,但是,“我做生意,怎麼能用你的錢?”
她想的是,她要憑自己的能力去賺錢。
謝均說:“從商的話,第一筆銀子很重要的,我以後可以一直分利。
“而且你不能想着這是誰的錢,隻要它能替你賺錢,這錢就可以用。”
見顔婷還在遲疑,謝均繼續勸道:“從古至今,人們無論是從政從商亦或是從事手工業,都會向身邊的人尋求幫助。要是沒有謝家,難道憑我一個人就能做到丞相嗎?靠自己一個人是不現實的,聽我的,拿着。”
顔婷在跟着謝均的思路思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錯綜複雜,很少有人能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幫助。男人若是走仕途,他的同窗、老師、官場上的同僚、姻親等等,無處不在的關系,會讓這個人走的路更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