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國公夫人驚訝出聲,看了永德侯夫人一眼,沒說什麼。
可隻是這一眼,也足夠讓永德侯夫人難堪了。高官貴族家裡并不以苛待庶出子女為榮,更多人家即便養廢了庶子,也會好好教養庶女。
庶子若有才能,會和嫡子争家産,庶女出落的好名聲在外卻是切實能給家裡帶來利益的,畢竟總是要嫁人的。
最讓侯夫人難堪的是,剛才她正在和甯國公夫人談論兩個女兒的婚事。
甯國公府比永德侯府強些,雖不是實權派,卻也是上京城數得上号的貴族,此次秋闱顔清并未上榜,家中全憑永德侯一人支撐,甯國公府也是目前的永德侯府能找到最好的親事了。
侯府人的打算是,顔婷嫁給甯國公府大公子,顔霜嫁給甯國公府三公子。可顔婷說出顔霜在府裡的處境,甯國公夫人就未必願意要顔霜這個兒媳了。
況且甯國公夫人願意與顔家結親,也有顔婷的關系,想着自己兒子娶了顔家女兒,與謝相便是親戚,看顔婷這樣子,卻像是對顔家并不滿意,否則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讓永德侯夫人下不來台。
永德侯夫人自然是不知道顔霜在用炭塊寫字的,如若她知道,那屋裡必然連炭塊也不會有了。
“是嗎?”永德侯夫人臉上的驚訝是真心實意的,懊惱被掩在眼底,笑着和甯國公夫人解釋,“霜兒這孩子打小就愛書畫,筆墨用完了也不遣人說一聲。”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甯國公夫人卻笑了笑順着侯夫人的話說:“是啊,這孩子也太省心了些。”她沒必要因為别人家的事那麼較真,最後弄的都不愉快。
眼看兩人鋪了台階,都要下了,顔婷卻插入一句,“不錯,霜兒的确省心,連讀書認字的銀子都給家裡省下了。”
别人想輕飄飄揭過,是因為受了委屈的不是她們。
顔婷從小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她深知,在這種情況下退讓沒有用,隻會讓對方一次次踏着自己的底線得寸進尺。
受委屈的是她的妹妹,若顔婷不管,誰還會管?
顔婷看着夫人,“隻是筆墨紙硯這些東西,侯府不會供不起吧?”她語氣微微帶了些疑惑,像是真的有這種懷疑。
她問完以後笑了,轉頭看着甯國公夫人,抱歉道:“讓國公夫人見笑了。”
顔婷現在面對侯夫人,雖然心底裡還是有長幼尊卑的界限,可她不像以前那麼恐懼了,她清楚,永德侯夫人再也不能打她罰她讓她不好過了。
所以顔婷很是自得,反而是永德侯夫人,聲音不由自主拔高,“上次你下狠手打清兒,導緻清兒在考場上失利,現在又來管霜兒的事,你是還嫌把家裡害的不夠慘嗎?”
莫名其妙提起顔清,看來顔清落榜一事侯夫人是把責任怪在顔婷身上了。
顔婷沒和侯夫人争執,隻是說:“若侯府力有不逮,我派人給霜兒送些紙筆便可。”她并不接侯夫人的話,更讓人覺得侯夫人是在無理取鬧。
屋裡安靜的讓侯夫人尴尬,她看顔婷,顔婷便也笑着回視。隻是顔婷笑意不達眼底,沒有溫度,隻讓侯夫人覺得,她這個二女兒現在變厲害了。
侯夫人很快收拾好了心情,“母親也是因為你弟弟的事情在發愁,遷怒到你身上,你不會怪母親吧?”
孝道大過天,侯夫人這麼問出來,顔婷就不能怪她。
顔婷問:“霜兒那邊,紙筆的事情怎麼解決?”
她沒正面回答侯夫人的話,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是以前的她,自然不會糾結,她也會事事以顔家所有人為先。可現在,她心裡在糾結,因為養育之恩,所以父母永遠可以對她任意打罵懲罰嗎?
可她并不開心啊。
礙于甯國公夫人在場,侯夫人答應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讓人給霜兒送過去。”不過是些紙筆,有什麼要緊。
顔婷點頭,她起身,對甯國公夫人說:“失陪了。”
這就是在告訴甯國公夫人,她和永德侯夫人很不對付。
甯國公夫人也很聰明,幾乎是和顔婷同時起身告辭,拉着顔婷的手一同走出去。
路上,甯國公夫人問顔婷,“謝夫人,你覺得宋星揚怎麼樣?”宋星揚是甯國公府大公子,将來要承爵的。
顔婷恭維道:“少年英才,玉樹臨風。”到現在為止還隻能領個閑職,也隻比顔清強了一點兒。
甯國公夫人繼續問:“謝夫人的三妹和星揚也算般配,謝夫人覺得呢?”
啊?顔婷震驚,她答道:“這個還是要看霜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