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謝府的馬車上,顔婷問謝均:“你昨晚沒休息好?”
她自己倒是踏踏實實睡了一整晚,醒來時,謝均在榻邊坐着,不知什麼時候就起來了。
想到她醒時蜷起來占了多半個軟榻的樣子,顔婷總覺得是她把謝均擠下去了。
謝均笑着說:“不太困。”
顔婷不傻,兩人都是一路奔波,謝均怎麼可能不困,謝均是怕她睡不好,所以一夜沒睡吧。
她低下頭,絞着一方帕子,“今天白天也有許多事情要忙,你這樣熬着不是個事。我去應付長輩們,你回家睡覺,這樣可以嗎?”
謝均知道顔婷又想多了,他道:“我沒有熬,夫人見哪個熬夜的人不是哈欠連天的。”謝均習慣了掩蓋自己的真實情況,他就算是連着幾夜不睡覺,也不會體現在神情上。
顔婷擡頭看他,看了會兒,說:“你看起來就是沒睡。”她語氣十分确定,謝均自覺自己向來就是這樣一張臉,昨晚休息時間本來就短,就算他有黑眼圈,也不能這麼确定吧。
尤其顔婷還是那種有九分把握隻表現七分的性格。
顔婷說:“我從小都是抱着膝蓋睡的,如果不是那樣的姿勢,我很難睡着。”她頓了頓,“可是我半夜沒有醒。”
那就隻能證明謝均為了遷就她,根本就沒在榻上躺。
聽完顔婷的推斷,謝均不知該說些什麼。
婷婷睡覺的姿勢謝均早就注意到了,他清楚這種姿勢睡覺,是因為婷婷缺乏安全感。
但他沒想到,顔婷自己知道她這種情況。
也就是說,顔婷自己本人很清楚她害怕,她也承認,即便和謝均在一起,她可以很放心很舒服的睡着,身體依舊下意識會蜷成一團。
謝均說:“是你睡的很踏實。”他握住顔婷的手,“回去換件衣服。”因為昨日要參加宮宴,顔婷身上的衣服飾品很沉重,莊重好看卻不舒服。
他摸着顔婷手指都是涼的。
謝均給顔婷暖手,顔婷把另一隻手也伸到了謝均眼前。
這隻手也很冷,謝均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謝均的身體很熱,顔婷手貼上去的瞬間,呼吸滞停了一瞬。
在謝均的縱容和嬌慣下,顔婷知道她把手伸過去,謝均會幫她暖,但她沒想到謝均會把自己是手放到他最脆弱的脖頸處。
她手腕上還帶着謝均送她的手環,現在她隻要手指稍微用力,就可以扣動機關。
謝均已經對她信任到這種地步了嗎?
扪心自問,顔婷不會主動把謝均的手放到自己的要害處,哪怕她明知謝均手上沒有機關,哪怕她明知她的性命如果謝均想要唾手可得。
可她就是很難信任别人。
她縮回自己的手,低頭掩飾自己的想法,口中說着:“已經不冷了。”
謝均态度強硬地握住她的手指,“怎麼要躲我?”他看的分明,顔婷是在躲他。
顔婷搖頭,“沒有。”就在這時,馬車停了下來,顔婷站起來,“到了,我們先下車吧。”
謝均沒有再問顔婷,但也沒有松開顔婷的手,就這麼牽着,下了馬車。
兩人沒來得及回自己的院子,便被大房和三房的長輩請過去了。
今天是年初一,即便謝均和顔婷平時不用給長輩晨昏定省,今日也該早些去拜見長輩,若不是昨日被留宿宮中,現在也該拜見完了。
顔婷和謝均去了正廳,大房三房的人都聚齊了,大夫人語氣親熱,“言止,你和侄媳婦來的正好,我們這裡正要用早膳。”
按着規矩,謝均和顔婷是需要給大房和三房的長輩叩首拜年的。
大夫人卻要引着二人入座,顔婷看謝家其他小輩,笑問道:“大伯母,可是我們來晚了?”
顔婷和謝均是被留在皇宮,大夫人自然不敢嫌他們回來晚,隻是說:“你們年輕人事情繁忙,總是辛苦,我們都老了,拜年這事不打緊。”
雖然話這麼說,可大齊很重孝道,謝均就算權勢再重,也不能公然違背禮法故意不給長輩拜年。
謝均說:“想來兄弟姐妹們都拜過了,我和夫人現在來拜年,伯母會不會覺得晚了?”
隻要大夫人表現出一點兒嫌晚的表情來,占理的一方立刻就會變成顔婷和謝均二人。
大夫人心知謝均的打算,本來她想順勢略過拜年這一步驟,之後再提起,便可拿捏謝均夫婦,現在謝均這樣問,她之前的打算卻都落了空。
她道:“怎麼會呢?你和陛下商議國事,辛苦的很,伯母還想着早些讓你們去歇着呢。”
謝均牽着顔婷的手,往前走到伯父的座位前,“伯母不嫌晚就好。”謝均和顔婷在伯父伯母面前拜過,又起身走到三叔三嬸面前,給長輩們拜過年之後,兩房的長輩為了打破尴尬的氣氛,笑道:“現在也拜過年了,入座吃飯吧。”
謝均和顔婷是小輩,座位也離幾個長輩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