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婷去宮外接謝均,回到府上,就有丫鬟過來低聲禀告:“公子,夫人,大夫人說是被夫人欺辱,正哭着呢。”
顔婷讓侍書給了丫鬟賞銀,卻沒有要去見大夫人的意思。
“你還沒用膳,大夫人的事情,晚些解決。”顔婷知道大夫人不會善罷甘休,也不想餓着肚子去跟人吵。
謝均摸了摸顔婷的頭發,“都聽夫人安排。”
等兩人到花廳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族親長輩們坐滿了花廳。
顔婷進去以後先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哭了許久,這時候早就哭不出來了,隻是還在用手帕在臉上時不時擦拭着。
謝均和顔婷行完禮就要入座,一位長輩開口道:“言止媳婦,你先等等。”
顔婷停住,謝均牽着顔婷的手,不容置疑的帶着顔婷坐下,然後才看向那位長輩,“三叔祖頭一次見我夫人,便要為難嗎?”
三叔祖仗着輩分高,以為他不直接找謝均的麻煩,謝均會忍讓下去,哪知謝均竟當面頂撞了回來。
三叔祖定了定神,“不是為難,是你媳婦要發賣了她伯母的丫鬟,這樣不尊親長,難道還要我好言相待?”
他輩分高,不想在衆人面前丢了面子,還是把話說完了。
顔婷說:“不知三叔祖可有了解清楚前因後果,敢問丫鬟掌掴主人,在三叔祖眼裡是對是錯?還是說,因為伯母輩分高,她丫鬟打我,我也隻能受着。”
大夫人的确沒把丫鬟大人這一件說出來,她隻說丫鬟忠心護主,卻招了顔婷不高興。
一時花廳裡議論紛紛,那些長輩們自知被大夫人當刀使了,但他們受不了小輩的頂撞,對顔婷的怒氣更甚。
“且不說丫鬟,你伯母現在還哭着,也沒見你悔過認錯,果真是粗蠻無禮!”
其他長輩在丫鬟這件事上知道說不過去,便又改言其他。
顔婷像是被提醒了才知道:“奇哉怪哉,不知伯母是為什麼哭?是可憐心疼那個不分尊卑的丫鬟嗎?”
大夫人擦眼淚的動作一頓,顔婷果真是伶牙俐齒,她若心疼那丫鬟,豈不是就表明了那丫鬟的不分尊卑是她所示意的。她明着要打顔婷,謝均會給她好果子吃嗎?
所有人都盯着大夫人看,大夫人放下帕子,慢慢說道:“身為長輩,不能讓小輩與自己親近,我心中有愧。”
大夫人看向謝均,“言止少年時期就開始自己摸爬滾打,九歲入宮伴讀,十四歲入翰林院,十七歲登侍郎,二十歲成為吏部尚書,後來陛下登基進了丞相,你這一路走來有多不易伯母都清楚。”
顔婷垂眸,不知大夫人好端端提起這些來做什麼。
大夫人還在繼續說着,“自你父母去世,這十多年裡我生怕你受了委屈,便讓府裡的人格外照顧着你。可想來,還是不知哪裡做的招惹了侄兒不快,新婦初進府,便奪了我的掌家權。”
說到底還是為了這個。
她提到謝均年少全靠她照顧,又點明謝均如今位高權重卻忘恩負義。大夫人站在弱勢的地位上,自然就讓人同情。這樣的話,就算拿到陛下面前,陛下也不能指責一位心疼晚輩的女性。
無論是針對顔婷,亦或是現在針對謝均,大夫人都隻有一個目的,她隻想要回管家權。
在這麼多族老面前,大夫人不相信謝均還敢說别的。
謝均微笑起來,“伯母提起對我的照顧,我便想問問,我父親留下的古玩孤本,怎麼都到了大兄手裡?”
大夫人臉色一白,随即解釋道:“那是你送給你大兄的,這也忘了嗎?”
謝均嗤了聲,“原來如此,那我少年是還真是蠢笨如豬啊,不隻珍寶古玩送了出去,連田産莊子也都一并給了大兄。”
這話任誰聽都知道不對。
十四歲就能進翰林院的人,怎會蠢笨?那些東西隻不過是幼時的謝均護不住,被大房算計奪走了。
顔婷知道謝家幼時就失了父母,也知道他和家中長輩不甚親近,卻不知那些長輩竟是這樣下作。謝均說出來的,輕描淡寫,可誰都知道,沒有父母,其他長輩再刻意刁難,一個孩子讨生活該多麼難。
謝均問:“那時伯母照顧我,如今是又要照顧我夫人了嗎?”
看到謝均唇角挂着的那抹嘲諷的笑,衆人都想到大夫人的丫鬟要掌掴顔婷,若不是主子示意,下人哪敢做出這種舉動?
一時間,謝均族老看向大夫人的眼神都很怪異。
大夫人沒想到謝均會突然提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