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婷離開永德侯府時,永德侯和蘇蘭卿已經吵的不可開交。
隔着一個院子,顔婷都能聽到裡邊摔東西罵人的聲音。
天色陰沉下來,似是要下雨,按照正常人家的禮節,怎麼也會留下客人,不好讓人冒雨回去,可永德侯府顯然已經沒人顧得上顔婷。
顔婷回謝府的路上,雨下起來了。
街上行人行色匆匆,攤販們也都收起東西,着急躲雨。
在路人中,有一隊人馬冒雨而來,追上顔婷的馬車,為首的人喊道:“謝夫人,請留步!”
“籲——”
侍書打起簾子,顔婷端坐着,連綿的雨滴落下,宿野和錦衣衛表情凝重,顔婷手指抓緊了些,問道:“什麼事?”
宿野他們是從皇宮的方向過來的,必然是受了陛下的示意,能勞動宿野和她這樣一介婦人相見的事情,隻能是和謝均有關。
宿野開口:“陛下請謝夫人去宮中叙話。”
顔婷問:“宿大人可知陛下找我是什麼事?”
宿野挺立在馬背上,垂眸思索片刻,回答道:“陛下隻說召夫人入宮。”北方邊境送回了戰報,陛下看過之後就立即讓他召顔婷入宮,他猜測,大約是和謝均有關的事情,但陛下沒有明令吩咐過的情況下,他也不該自作主張。
顔婷垂眸,想了想,對宿野颔首為禮,啟唇道:“有勞宿大人,我立刻去面見陛下。”
侍書放下簾子,馬車在雨中速度飛快。
到宮門口時,已經有人備了轎子在等。
帝王在殿内批閱奏折,太監躬身道:“陛下,謝夫人在殿外候着了。”
姜懷瑾批完手裡的折子才吩咐:“請謝夫人進來。”
顔婷身上沒怎麼沾雨水,可整個身體由内到外,連着手腳都是冰涼的,走進殿内,也沒有變暖起來。
她恭敬行了禮,站在一旁時,聽到陛下說:“謝均來信了,朕想,該讓你看看。”姜懷瑾擡手拿起一封信,太監立刻彎腰接過,送到顔婷手邊。
顔婷心神不甯。
如果隻是因為一封普通的信,陛下何必召她入宮?
顔婷雙手接過信,還未展開信,便先看到了信紙上幹涸的血迹,心跳瞬間空了一瞬,她手指不由捏緊,慢慢展開,一行一行看下去。
看完之後,她将信交回,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陛下,謝均……他是否還有生還的希望?”顔婷聲音顫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暈過去,旁邊的宮女連忙将她扶穩。
姜懷瑾讓人将顔婷扶到凳子上,然後才說:“送信來的士兵說,謝均在寫信時就受了很重的傷。後來城破,甯晉大軍攻入,全城百姓和将領都安全退出,唯有謝均,不見蹤迹。”
之前奪回來的城池又丢了,吃了這麼大的敗仗,朝中竟沒有消息,陛下也沒有怪罪。
顔婷的表情太過明顯,她在懷疑。姜懷瑾看在她傷心欲絕的份上,沒有追究。
雨停後,顔婷失魂落魄從宮中離開。
回想着陛下和她說話的一幕幕,她不相信謝均就這麼死了。
回去以後,顔婷翻看着過往謝均給她的信,明明勝率更高,而且邊境城池易守難攻,在沒有大幅度人員傷亡且不缺少糧草的情況下,怎麼可能被破城?
顔婷讓人收拾東西,她要去北邊。
她要自己去探個究竟。
馬車将要出城時被攔住了,守城士兵一臉為難道:“謝夫人,陛下昨日派人來交待過,您最近不能出城。”
顔婷問:“出城賞景也不行?”
守城士兵搖頭,想到陛下送來的旨意,無奈拒絕:“京城繁華無邊,夫人還是不要出城了。”
顔婷出城被拒絕這一幕,落在不少人眼裡。
其中一人,看到顔婷無奈返還時迅速轉身,離開了京城。
顔婷焦躁不安,她在房間裡踱步。
不對!
顔婷收住急促的腳步,兩手撐在桌子上,她輕聲呢喃:“不對。”
如果謝均真的出現意外,北境不保,陛下第一時間不向她興師問罪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有閑情逸緻把她叫過去,專門告知她這件事情?
顔婷對身邊人吩咐:“備車,我要進宮。”她要問個明白。
就算她猜錯了,她也一定要求陛下放她離京,讓她去找謝均。
姜懷瑾這時拿出了謝均送來的另一封信,如果看到這封信,顔婷就不會那樣着急了。而原本,顔婷該看到的也是這封。
可姜懷瑾覺得,謝均太過婦人之仁。隻需一個女子急一急,就能讓甯晉暗探把消息送出去,為什麼不做?
他不會讓顔婷受傷,隻是為了大齊演戲而已。